數(shù)柄寶具自英靈身后刺穿了他的胸膛，鮮血順著穿過對方身體的白亮利刃流淌而下。除卻被寶具貫穿的致命傷口，英靈身上還留有難以數(shù)清的大大小小的創(chuàng)傷，多半是先前為解救Saber而添上的。

“Archer——！你……”

盡管本應射穿自己的利刃并未給自己造成傷害，但看著那一片刺目的鮮紅，士郎還是感到了刺骨的疼痛。他蹲下身來輕輕攬住英靈的雙肩，感受著手下身軀因疼痛而起的微小顫抖。他想要擁緊英靈給予對方支持，又怕弄疼對方而畏縮不前，一時之間便僵住了身體。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jīng)溢滿眼眶，士郎咬緊下唇，拼命忍耐流淚的沖動。

“別擺出這副蠢樣了，Master，我暫時還死不掉。畢竟，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御主還活著啊?！?/br>
英靈無奈地嘆息，抬起撐地的手，想要揉揉士郎的頭。手抬到半空中，卻被士郎輕輕握住。

“你才是，少給我逞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痛惜溢滿胸腔，淚水終于從士郎眼中滾落，“不是已經(jīng)……傷成這樣了嗎……”

英靈微微瞪大了眼，仿佛想要看清少年哽咽的模樣。少頃，他將手向前探出，將少年頰上的淚水與血跡一并拭去。

“你果然，”英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還是這個樣子。”

那是與諷刺譏嘲完全無關的，隱約透出一絲欣慰的，平靜的微笑。

士郎還是第一次在英靈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下一刻，因創(chuàng)傷過重而無法維持形態(tài)的英靈在空氣中消失了。

士郎緩緩站起身來。契約的力量令他確認英靈尚未死亡，但深沉的哀痛卻無可遏止。

遠坂凜的發(fā)令與Saber的高喝仿佛遙遠地來自于另一個世界，士郎也根本不再關心。他注意到金發(fā)英靈與Saber對峙時滿臉惡意卻毫無殺氣，但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追究那兩位英靈之間的微妙局面。

說起來，身為英靈，Archer本來就有保護御主的職責。

而且，Archer那家伙，就算冒險，也一直是很有分寸的。

如此勸說自己，士郎卻無法驅(qū)散心中滌蕩的疼痛。除去對英靈的愧疚與擔憂，竟還有些未知的情緒不住涌動，一時之間令他不得安寧。

“衛(wèi)宮同學？”少女的聲音將士郎拉回現(xiàn)實。

“遠坂？你沒事吧？”士郎環(huán)顧四周。只見Saber好整以暇地跟在少女身后，那位金光閃閃的神秘英靈卻不見影蹤：“那家伙，走了么？”

“嗯，似乎是看到Saber的時候，那家伙就收回了作戰(zhàn)的打算?！鄙倥表利惖膹恼?，“總覺得那家伙和Saber之間的斗嘴很可疑?！?/br>
“只是第四次圣杯戰(zhàn)爭中的恩怨罷了。”少女劍士平靜地解釋，俏麗的臉龐卻似乎黑了幾分，“我，遲早要和那家伙做個了結(jié)?！?/br>
“暫且不說這個啦。反正圣杯降臨前夕的決戰(zhàn)，我們肯定會和那家伙相遇的。”凜擺了擺手，目光擊中在士郎蒼白的臉上，“衛(wèi)宮同學，你給我振作一點！剛剛戰(zhàn)斗的時候，你不是很冷靜嗎？”

“我只是……”士郎頓了一下，“擔心Archer而已。”

“哈？他又沒死掉。說起來，你果然是在意那家伙，就像他對你一樣？”

“我們并沒有……”士郎下意識否認。

“分明就有啦！”凜發(fā)出夸張的聲音，繼而嚴肅道，“決戰(zhàn)在即，為了私人情誼而糾結(jié)可不是好事。如果很在乎那家伙，就認真談談怎么樣？反正圣杯戰(zhàn)爭結(jié)束的一刻契約也會終結(jié)，不如早作打算吧？”

“等等，”士郎隱約捉住了令他心驚的重點，“‘契約終結(jié)’是指？”

“就是分離嘛。英靈被召喚至現(xiàn)世的唯一目的，不就是參與圣杯戰(zhàn)爭嗎？英靈畢竟是已死之人，對于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什么留戀了。”少女露出微微的惆悵之色，又迅速斂去，“當然，如果Saber愿意的話，我是很愿意用魔力將她留下的。”

少女后半句話，士郎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圣杯戰(zhàn)爭結(jié)束之際……就是自己與Archer分開的時候嗎？

其實，這種分離，也沒什么大不了。

那家伙，也只與自己相處了很短的時光而已。

并且，自大，毒舌，別扭，毫不討人喜歡。

自己對那家伙，應該沒有什么留戀才對。

士郎如此作想，卻發(fā)覺先前心中的刺痛，已經(jīng)侵蝕進了骨骼深處，以至于他一動作、一呼吸，便被籠罩在冰冷的痛感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紅茶的單戀也終結(jié)了呢_(:зゝ∠)_

說起來紅茶沒告白過，這太不公平了？

☆、第四十四章

士郎獨自返回衛(wèi)宮宅。站在靜謐的熟悉院落中，他卻停住了腳步，遲遲不敢走進屋內(nèi)。

盡管眼下周遭的一切都無比安寧，但不久之前在艾因茲貝倫城堡中所遭遇的一切便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在腦內(nèi)編織為近乎絕望的黑暗影像。

只要閉上眼，少女與其仆從慘死的畫面便會浮現(xiàn)在腦海。

還有……在四濺飛舞的血花之中，英靈慢慢跪倒下去的瞬間。

士郎用力搖了搖頭，像是要將這些令人難以感到愉快的映像全部驅(qū)趕。之后，壓抑著期待又恐懼的瘋狂心跳，他走上臺階，將門拉開。

門扉之后的暗影淡去了黑暗的色調(diào)，月光隨門板開啟滲入房間。察覺到幽暗中再熟悉不過的魔力氣息，士郎終于確認了英靈的存在，擔驚受怕的心情也終于得到緩解：“Archer，”他頓了頓，“謝謝你救了我。”

“說什么傻話呢。身為從者，保護你是我的職責。”英靈在房間一角現(xiàn)出身形，以坐在地上的姿勢靠于墻壁。在他身上已看不到受傷的痕跡，只是身為英靈的氣息要比先前微弱許多。終日覆于英靈臉上的，宛如面具的冷酷，像霧氣消散般地淡化下去。眼下，英靈面色平靜，甚至流露出一絲釋然。

不知為何，士郎從對方身上感到了一絲落寞。他更改了坐在房間另一端的打算，徑直走到英靈近旁跪坐下來。

“不管怎么說，是因為我的疏忽才令你受傷。”想到先前的事，士郎不禁咬緊下唇，吐字也變得無比艱澀，“總之，沒有什么比終結(jié)這場血淋淋的戰(zhàn)爭更重要。如果再遇到類似的局面，還是先趁機解決敵人吧。反正，即便失去御主，身為Archer的你，也能撐到戰(zhàn)爭結(jié)束的一刻?！?/br>
英靈一直定定注視少年難掩疲憊的蒼白臉龐，此刻聽了對方那單純無私的話，他眼中的光芒閃了閃。

強烈的氣惱升騰起來，那森冷的寒芒卻又很快自英靈眼中褪去。無奈地抬手捏住少年雙頰，英靈終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