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仿佛胃里插了跟棍子在攪動。

好不容易那股難受勁兒過去，程瞳大口喘著氣，用冷水洗了把臉。當(dāng)他抬起頭，凝視著鏡子中，自己尖尖的下巴和蒼白的臉，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慌感倏然席卷上心頭。

程瞳在家休息的兩天里，賀冉自然也推了公司的事情在家陪他。他撫摸著程瞳瘦削的臉頰，眼里掠過心疼。

“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劇組太苦了吧?！?/br>
程瞳伏在他懷里搖頭：“沒有，就是最近天太熱了，我吃不下飯?！?/br>
賀冉在他的唇上親了親：“那我這幾天好好給你補一補，想吃點什么？”

程瞳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忽然坐起身，挑眉道：“酸辣土豆絲！”

賀冉愣了愣，他們在一起同居三年，程瞳愛吃的東西，他都記在心里。酸辣土豆絲，之前都沒聽他提過。況且，他向來喜甜，辣的東西，幾乎從來不碰。

“你怎么忽然想吃這種東西了？”賀冉疑惑地問。

“想吃還要什么理由啊?！背掏蛄颂蜃齑?，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賀冉笑了笑，站起身，進了廚房。

朦朧之中，程瞳感覺到有人在推他的肩膀。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賀冉將他扶起來，幫他捋順了亂掉的頭發(fā)。

“我怎么睡著了?！背掏蛄藗€哈欠問。

“你已經(jīng)睡了快兩多小時。之前看你睡得香，沒叫你?！辟R冉道。

程瞳心里一驚：他居然睡了這么久！想想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很容易疲憊，也嗜睡。之前在劇組時，等戲、化妝、短休息，但凡不拍戲，他逮個時間段，都能睡著。和每日睡20個小時的考拉有一拼。

賀冉并未察覺到他臉上的不安，他拉著程瞳的手，帶他坐到了餐桌邊。

桌上擺了五個菜，還有剛剛煲出來的營養(yǎng)湯。程瞳坐下后，立馬嘗了一口酸辣土豆絲，味蕾的滿足，讓他兩眼放光，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仿佛之前沒有食欲，都是假的。

賀冉看著他那副小模樣，忍不住笑了：“這么愛吃這道菜，怎么不早說。”

程瞳笑了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愛上它了?！?/br>
晚上賀冉坐在沙發(fā)上處理郵件，程瞳背靠著他刷手機。

這時章若凡發(fā)來了微信。

【章若凡：瞳，明天我過來接你去醫(yī)院吧？】

程瞳想了想，回復(fù)他：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

放下手機，他扭過頭，對賀冉道：“明天上午，我約了朋友出去。”

賀冉點點頭，關(guān)上電腦：“好。明天我也要去處理點事，我送你?！?/br>
“不用。不用?！背掏s忙擺手，他害怕賀冉察覺，立馬轉(zhuǎn)移開話題，“你，明天去處理什么事？”

“公司有個經(jīng)紀人助理得了絕癥，申請了公司大病關(guān)愛基金，需要我親自簽批?！辟R冉淡淡地嘆了口氣，“聽說，他才25歲?！?/br>
程瞳聽到“絕癥”二字，身體下意識一顫。就在此刻，胃里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又一次涌了上來。他趕忙扔下手機，跳到地上，跑進了客廳的洗手間里。

這一次，他吐得昏天黑地，腹腔一抽一抽，難受得他直發(fā)抖。為了不讓賀冉聽見，他關(guān)著門，打開了淋浴，努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來。

沒一會兒，賀冉在衛(wèi)生間外敲門。

“瞳，你沒事吧？”

程瞳捂著肚子，艱難地喊了聲：“沒事?！?/br>
他癱軟地靠在墻壁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心里涌上的恐慌快要將他淹沒了。自己的身體這幾日這么反常，肯定是出了問題。他想到公司那個患絕癥的經(jīng)紀人助理，不知怎么的，就將那人和自己聯(lián)系到了一起。

都是25歲的年紀，他會不會也……

光是這樣想想，他就心慌得要快窒息了。

洗了個澡之后，他從洗手間里出來。頭發(fā)上滴著水，把睡衣都打濕了一片兒。賀冉拉著他坐下，拿了吹風(fēng)機，仔仔細細地給他吹頭發(fā)。

在客廳燈光的照射下，程瞳亞麻色的頭發(fā)襯得他的臉愈發(fā)蒼白。

賀冉捏了捏他的尖下巴，問：“怎么洗了這么久？”

程瞳的眼睫微顫，為了不讓賀冉察覺，他強行打起精神，隱藏自己的情緒。

“洗白白了，才好送到你嘴邊啊?！?/br>
賀冉深深地看著他，穿梭在他發(fā)尖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他綻開一個笑，一抬胳膊，將人橫著抱起來。

……

夜已經(jīng)很深，程瞳卻久久沒法入睡，他穿上衣服，靠在床頭，默默地看著身邊的男人。今晚的月亮很圓，皎潔的月光灑進來，灑在男人的臉上，看上去，格外溫柔。

程瞳看著看著，喉嚨不由得發(fā)緊。

他哽著聲音，小聲說：“賀冉，如果，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剛剛在親密結(jié)合的那一刻，賀冉貼在他耳邊說：“瞳，沒有什么能將我們分開……”

他聽了這話，心臟忽然泛起一陣顫栗。自己擔(dān)心的那個問題，也一下子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原本熟睡的賀冉忽然醒了，他朦朧地抬頭，看到坐在床頭的影子，睡意很快消散了大半。

“怎么了，怎么還沒睡？”他半直起身體問。

程瞳嚇了一跳，沒發(fā)現(xiàn)賀冉醒了，他趕緊抹了一把眼睛，含糊道：“這就睡……”

賀冉展臂抱他，將其摟進懷里，借著月亮照進來的柔光，他看到了他臉上那些星星點點的淚痕。

“你哭了。”賀冉撫摸著他的臉頰問。

程瞳沒說話，只是緊緊圈著男人的脖子，腦袋深深埋進他的肩窩里。

“太疼了？”賀冉柔聲問，溫?zé)岬闹父鼓﹃鉂嵉募贡?，“對不起，我沒個輕重，讓老婆難受了?！闭f完，他想要想起身開燈，去找消炎止痛的藥膏。

程瞳像小貓似的，勾著男人，不讓他動。

賀冉愣了愣，寵溺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老婆，你今晚這是怎么了？”

“賀冉，我離不開你……”程瞳吸著鼻子，悶聲說出一句。

賀冉彎了彎眉眼，低頭在他脖子后頭落下一個吻：“傻瓜，這是什么話，我們誰也不會離開誰。”

——

次日，程瞳獨自一人開車去了醫(yī)院。整個檢查過程，他都提心吊膽，心情沉重。

拿到驗血報告之后，看著醫(yī)生一臉凝重，程瞳的心也在一點一點往下沉。

估計自己是真得絕癥了。

他淺淺吸了口氣，用安排后事的語氣道：“醫(yī)生，你直說吧，我還剩多長時間?！?/br>
醫(yī)生一愣，有些驚愕地抬起頭：“什么還剩多長時間？”

“您不用瞞我，我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我……我得絕癥了對吧?！背掏е齑絾?，指骨因為攥得太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