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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度藍樺和韓東就齊刷刷朝他望去,尤其是后者,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我是本地人都只隱隱聽過一耳朵,難為兄弟你竟知道的如此詳細?!?/br> 一般關(guān)注這事兒的,不都是女人嗎? 阿德愣了下,一張臉爆紅,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不是我啊,那什么,就之前張大娘她們閑聊時,我胡亂聽了一耳朵!真是偶然間聽見的!” 解釋就是掩飾,度藍樺瞇了瞇眼,“你小子,愛好還挺別致?!?/br> 二十歲出頭的大小伙子偏愛跟大娘們閑聊……你冷酷寡言的人設(shè)完全崩塌了好嗎? 度藍樺原本以為等他們到時要漏過好多信息,沒想到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肖明成正等著,見她進來,示意她坐在案桌一側(cè)的椅子上,這才示意蘇開繼續(xù)。 被尊重的感覺很棒,度藍樺的心情一下子就起飛了,落座前還朝肖明成笑了笑。 新年新開始,小伙伴太給力了,回頭一定再多送幾雙襪子。 案桌的另一側(cè)是新來的劉主簿,見此情景,眼中飛快閃過幾絲驚愕。 他之前只是聽說過度夫人頗受寵信,不同于尋常閨閣女子的弱質(zhì)纖纖,乃是肖知縣的左膀右臂,大小案件更是無有不到,如今親眼見了才知傳言不虛。 肖明成這才繼續(xù)問蘇開,“你jiejie姐夫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知他們出門時走的哪條路,坐的什么馬車,穿什么衣裳?” 蘇開忙道:“jiejie叫蘇梅,姐夫叫汪河,做藥材生意的,家住城東玉泉街。這,這其他的,小人來時人都出門好幾天了,也沒親眼見過,實在是不知啊?!?/br> 他才一說到汪河的名字,一干捕頭、衙役便有了反應(yīng),再說到地址,反應(yīng)就更大了,有兩個甚至當場就開始竊竊私語。 肖明成示意孫青山回話,“怎么,你們都認識?” 孫青山道:“回大人,恐怕城中的老街坊沒聽過汪河的人倒是不多。他的藥材生意做的頗大,前些年還吞了幾家,算是咱們平山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藥販?!?/br> 蘇開聞言連連點頭,“是,那正是我姐夫?!?/br> 孫青山瞄了他一眼,沒做聲。 見他有些不大方便細說的樣子,肖明成也沒急著追問,“李孟德,你隨蘇開去問問那些鄰居,看汪河夫婦出城時所乘馬車和穿著衣物是什么,再拿我手令,讓馬巡檢點起一百人馬,沿著出城到白云寺之間的山路細細搜索,不得有誤?!?/br> 這幾天一直都在斷斷續(xù)續(xù)下大雪,北風又大,汪河夫婦被困在城外回不來倒也罷了,怕只怕山路難行,出了什么事…… 蘇開也是想到這種可能,所以才急急忙忙來報案。 “謝大人!”蘇開忙磕頭謝過。 他正要起身帶李孟德等人去問話,卻聽進來后未發(fā)一言的度夫人忽然開口問道:“等等,你的胳膊怎么了?” 蘇開苦笑道:“回夫人的話,草民擔心jiejie姐夫安危,來報案的路上險些與迎面而來的馬車相撞,慌忙躲避間在地上摔了一跤,胳膊怕是脫臼了。” “怎么不早說!”度藍樺剛才就發(fā)現(xiàn)他胳膊好像有些不大協(xié)調(diào)的樣子,沒想到這么能忍,從頭到尾一聲不吭,“來人,去請宋大夫?!?/br> “倒也不必,”誰知蘇開又道,“小人平日上山打獵為生,也時常有些磕碰,方才已經(jīng)自己接上了,不過恐怕還需將養(yǎng)些時日?!?/br> 眾人:“……” 自己接上了?也是個狠人! 李孟德帶著蘇開走后,肖明成才讓孫青山上前,“剛才你還想說什么?” “大人明察秋毫,”孫青山道,“方才那蘇開在場,到底是親戚,如今又生死未卜,卑職實在不便出口?!?/br> 原來那汪河雖然確實有做買賣的天分,但很有點不擇手段,當初吞并他人藥鋪時就鬧得滿城風雨,坊間多有流言,說他是對競爭對手使了很不好的手段。 “這倒也罷了,”孫青山皺了皺眉,很少有的表現(xiàn)出對某個人的厭惡,“反正生意場上的事兒卑職也不懂,真相如何不便插嘴。倒是大約六七年前吧,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城中發(fā)了好大一場風寒,百姓之中十戶八中,治療風寒的藥材一時供不應(yīng)求,兩天之內(nèi)價格就翻了幾番?!?/br> “偏那汪河也是走運,前不久剛和別人進了一大批,可他非但不往外售賣,反而拉著同行一起抬價。原來不過三四十文一副的湯藥,生生被他們抬到兩百多文!” “如此一來,普通百姓家中難以承受,頓時苦不堪言。” 肖明成黑著臉道:“當時的縣令就沒出面干涉?” 孫青山苦笑一聲,“他提前收了賄賂,大筆銀子拿到手,哪管外頭死活?只道買賣你情我愿,風寒一時半刻也害不死人,他不好插手?!?/br> 對尋常百姓而言,縣令就是這里的天,連他都包庇起來,當真是求告無門。 度藍樺罵了一句,“那老東西死得不冤枉!” 感情不光偷賣存糧?。‖F(xiàn)在殺是誅三族,若再晚幾年發(fā)現(xiàn),林林總總的罪名全加上去,只怕要直接誅九族了。 風寒一時半刻確實害不死人,但你傳我我傳他,如果拖得時間久了,或是引發(fā)高燒,后果之嚴重絕不亞于瘟疫。 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那老混賬完全是不把百姓的命當命啊。 “風寒需要長期用藥慢慢調(diào)養(yǎng),若藥材價格一直居高不下,尋常百姓縱使砸鍋賣鐵也磨不起,可本官未曾在人口冊子上看到大量減員,”肖明成回憶著平山縣人口戶籍文檔,“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孫青山點頭,“確實,后來跟汪河合伙抬價的另一個藥販子受不得良心譴責,自己主動降價賣藥,為此兩人直接決裂,勢如水火,至今兩家的伙計見了也是互不理睬,經(jīng)常相互詆毀?!?/br> 本來兩人一起抬價,有壓力也一起扛,但偏其中一個人提前退出,所有的譴責和謾罵便都集中到汪河身上,幾乎讓他一夜之間身敗名裂。 但這世上往往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汪河雖然被人戳斷脊梁骨,但他做買賣很有一套,事后又逢年過節(jié)幾次三番施粥舍藥。幾年下來,大部分人竟都原諒他了,生意又漸漸紅火起來。 他們的想法也很好理解: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難道還要為了死人慪氣,放著便宜不占去花冤枉錢嗎? “不過大家也都在背后議論,”黃兵忽然道,“說他做了太多喪良心的事,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所以讓他絕后?!?/br> 汪河是家中獨子,父母年事已高,若真的沒有子嗣,留下萬貫家財也只能便宜旁人,對一輩子不擇手段撈錢的人來說,這個懲罰真的很殘酷了。 在場大多數(shù)都是平山縣人,對此事早有耳聞,并不驚訝,倒是度藍樺和肖明成面面相覷,顯然不大相信什么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