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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種到家了的安心感。度藍樺緩緩轉(zhuǎn)動著脖頸,都能聽見嘎巴嘎巴的響聲。 “蓮葉,快過來幫我揉揉脖子,酸死了?!彼齺y沒形象地往榻上一趟,整個人瞬間融化成一灘餅,發(fā)出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呻/吟,“舒服!” 翻看了一天卷宗文檔,脖子和手腕都快斷了。 肖明成拿著一卷書出來,看她手指拿筆的位置泛紅,顯然沒少寫,也有點兒心疼,拿起來輕輕揉了揉,“我讓人端盆熱水來你泡泡?!?/br> 度藍樺有氣無力地哼哼幾聲,閉著眼睛問道:“晚上吃什么呀?我都快餓死了。” “吃火鍋,”蓮葉親自端著熱水過來,笑道,“這云匯府真不錯呀,旁的不提,瓜果蔬菜都比京城豐盛些。今兒早起小廚房的人還從街上買了不少鮮蝦活魚,都在缸里養(yǎng)著呢,才剛李嬤嬤親自過去盯著,將蝦rou、魚rou都斬成蓉,正好汆成丸子涮火鍋。” 肖明成道:“這里偏南,氣候遠比京城來的溫暖濕潤,花草樹木自然都長得好。” 說完,又看向捂著肚子哼哼喊餓的度藍樺,熟練地替她將發(fā)間的首飾卸了,“今兒忙了一日,可想好怎么立威了?” 他是明白這人的性子的,若叫她老老實實待在后宅,怕還不如一刀來個痛快呢,所以今兒一聽說她的目的地,肖明成馬上就猜到了。 說起這個,度藍樺可就不累了。 她一骨碌從榻上翻起來,“我找了幾個案子,正好說給你聽聽?!?/br> 沒了首飾,腦袋都好像輕了二兩似的,舒服!若非今兒是頭一天正式露面,她才不戴那么些呢。 肖明成順手替她將粘在臉上的幾縷頭發(fā)撥到后頭去,聞言失笑,“論及查案,我不及夫人多矣!” “算你識相,”度藍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要是有尾巴,只怕早翹到天上去了,“不過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好歹參詳參詳?!?/br> 見她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自夸,肖明成頗覺有趣,便順著她道:“是,都聽夫人的?!?/br> 度藍樺抿嘴兒直樂,爬起來洗了手臉,趁等火鍋這段空檔說起自己今天的收獲。 “第一個死的那人叫葛大壯,三十五歲,是個資深賭徒加酒鬼,深得他那同樣是賭徒加酒鬼的爺爺和父親的真?zhèn)?,以至于二十五六才胡亂找了個媳婦。成婚后他也沒改過自新,照樣吃喝嫖賭,喝醉了動輒打老婆罵孩子,不過他老婆也不是好欺負的,體格頗健壯,時常跟他對打……后來葛大壯的老婆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帶著女兒跑了,那葛大壯大概也早過夠了被人約束的日子,竟沒去追……” “第二名死者叫胡興業(yè),二十六歲,是城中胡記香料鋪子的三少爺,估計是被寵壞了,在外名聲挺不好的,案發(fā)當日也是剛從青樓出來。” 正好火鍋上齊了,兩人挪到餐桌邊坐下,肖明成接道:“你的意思是,三名死者都是壞人?” 春天的日頭還有些短,這會兒已經(jīng)擦黑了,他們這么一走動,屋里剛點燃,還沒來得及罩燈罩的幾叢火苗齊齊跳了跳。 “你倒是聽我說完吶!”度藍樺啪地往他手上拍了下,“第三名死者是個書生,二十四歲,叫方秀林,在城中公學(xué)讀書,沒有功名,聽說平時挺靦腆內(nèi)向的,暫時倒沒聽說什么劣跡。不過也不排除是書院和家屬為了保住自家名聲,故意隱瞞?!?/br> 接手舊案的好處之一就是基本信息已經(jīng)查清楚,各色口供、物證都一一羅列,能讓她在最短時間內(nèi)掌握基礎(chǔ)情況。 肖明成緩緩點頭,隱約明白度藍樺選這幾起案子的用意了。 街頭潑皮、富家公子、公學(xué)書生,看似完全不會有交際的三個階層的人,卻極有可能死在同一人手中…… 若果然是連環(huán)案,那么其后必有隱情,高平他們花了兩三年都沒查出來,若度藍樺能一舉破獲,那么一切阻力都將消失于無形。 度藍樺單手托著下巴等鍋底燒開,“連環(huán)案大約可以分為兩個類型,一種是兇手與被害人并不相識,生活中也沒有任何接觸,但被害人都具有兇手所憎惡的某種特征,比如說童年陰影、曾在某類人身上吃過虧等,以至于兇手看到他們便想起痛苦的過往,或直接將他們帶入到某個角色中,于是殺人。” 水燒開了,她看著肖明成往里面倒入脆嫩的蔬菜,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哇我真的好多年沒吃過新鮮的春筍了,筍子多放點兒!對對,再來一根???,另一種是幾名死者曾一起干過某件事,以加害人的身份造成了很嚴重的后果,但出于種種原因,事后他們并未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于是當初的受害者本人或是他們的親朋好友憤而復(fù)仇。” 但無論是那種,這幾名死者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lián)系,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找出這種聯(lián)系。 剛摘下來的蔬菜都很嫩,不必煮太久,她一邊說,肖明成一邊撈,沒一會兒就堆了一大碗,額外還有一碟打著卷兒的嫩羊rou,都一并推過來,“夫人談?wù)摪盖闀r總是如此神采飛揚?!?/br> 度藍樺挑眉看他,半點也不矜持,“喜歡吧?欲罷不能吧?” 肖明成失笑,認真點頭,“是。” 相處越久,他就越覺得眼前的女子像一塊寶石,越擦越亮,而他,很愿意當承托寶石的冠。 度藍樺粲然一笑,心里美滋滋的,飛快地將碗中食物吃完,又去撥蝦丸。 說是蝦丸魚丸,其實就是后世常說的蝦滑魚滑,吃的時候現(xiàn)場汆成丸子。 她不喜歡讓人伺候,奈何技術(shù)又不過關(guān),每次下鍋的形狀都非常奇特……活水產(chǎn)吃的就是一口鮮,只在鍋中滾幾下就撈出來,咬下去勁道彈牙,鮮嫩味美,度藍樺幾乎美得哭出來。 她嘶嘶呼了幾口熱氣,又美滋滋丟下去好幾坨蝦rou、魚rou,“我準備明天去看看物證,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如果不行的話,就去接觸下死者家屬?!?/br> 卷宗上說死者葛大壯的妻子女兒其實沒走遠,就在距府城半日距離的一家鎮(zhèn)外做小吃客棧買賣,當初得知丈夫死訊后不悲反喜,當場大笑三聲,然后……就把衙役們轟走了。 肖明成倒不知道后頭的,只是對找證據(jù)有點興趣,“就是你近來一直在實驗的什么搜集指紋和血跡?案發(fā)至今都過去幾年了,更何況我平日見你屢屢失敗,能成么?” 屢屢失敗…… 度藍樺頓覺胸口中了幾刀,又聯(lián)想起每次失敗付出的慘烈積分代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殺人誅心啊肖大人! 見她這個模樣,肖明成還要什么不明白的,忙忍笑將鍋里煮好的蝦丸、魚丸都撈到她碗里。 度藍樺哼了聲,又斜眼去瞅分明就在自己手邊的辣椒面,“咳!” 肖大人立刻很有眼色的拿起來,殷勤請示道:“夫人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