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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急匆匆跑過來,大汗淋漓道:“大人,夫人,不好了,那趙青醒過來了,掙扎著往這邊來了!” 度藍(lán)樺驚訝道:“這么快?!宋大夫沒給他扎針嗎?” 那衙役抹了把汗,“扎了,宋大夫也說不可思議呢!可能是傷者本人意志力比較強(qiáng),迫切地想要醒過來,而宋大夫又擔(dān)心扎狠了影響他傷情恢復(fù),沒下死手,兩相交疊之下,很快就醒了。” 這么說倒是也有點道理。 度藍(lán)樺看看肖明成,后者又看向神情突變的李秋,略一沉吟,對兩名押送公人道:“先將他帶到右側(cè)廳?!?/br> 說是側(cè)廳,其實與這二堂也不過一道垂花博古架門墻相隔,只能阻擋外界視線,根本擋不住聲音。肖明成這么做,也是想讓李秋聽聽趙青的自白。 事到如今,哪怕難逃一死,一切是是非非還是都攤開了講明白的好。 大約過了一刻鐘吧,趙青果然在劉氏的攙扶下趕來,剛進(jìn)門就跪下了,磕磕絆絆道:“想,想起來了!小人都,都想起了了!兇手的樣子,小人都想起來了!” 頭部的傷不僅一定程度影響了記憶,更明顯的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語言功能,現(xiàn)在說話變得很費勁。 劉氏關(guān)心丈夫心切,顧不上失禮,帶著哭腔道:“你想起來就想起來吧,有話不會慢慢說嗎?左右大人和夫人也沒逼著你過來……” 之前度夫人不親口說過的么,只要丈夫能恢復(fù)記憶,隨時可以派人去請她過來,何必如此? 她不知道丈夫到底怎么了,只是覺得很反常,心中也隱約有不祥的預(yù)感,所以方才極力阻止他過來,奈何未果。 趙青無視妻子的關(guān)心,滿面焦急地盯著上首兩人。 語言能力極度退化嚴(yán)重影響了趙青的表達(dá),現(xiàn)在的他每說一句話都要花費曾經(jīng)十倍百倍的心力,往往話沒說完一句,先把自己氣壞了。 肖明成和度藍(lán)樺對視一眼,“你說?!?/br> 趙青用力吞了吞唾沫,臉上好不容易養(yǎng)回來的一點血色也因為剛才的跑動消失的干干凈凈。 “矮,是個很矮瘦的男人……” 他磕磕絆絆地說著,時不時還用手費勁地比劃幾下,仿佛曾經(jīng)真有那么個人站在面前。 如果沒有方才李秋的自白,現(xiàn)在度藍(lán)樺和肖明成必然欣喜若狂,可偏偏墨跡未干的證詞就在他們手邊,趙青所做的一切,尤其與事實截然相反的證詞便都顯得滑稽而荒唐,宛如一場遲遲展開的黑色幽默劇。 他所描述的兇手形象,與李秋的外貌天差地別。 很明顯,他在有意識的包庇李秋。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青終于說完了,他急出來一身大汗,眼睛都紅了,后腦上的傷口也隱隱作痛,眼前更是金星直冒:這一切對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來說實在太過勉強(qiáng)了些。 度藍(lán)樺微微俯視著趙青,神色復(fù)雜,良久才幽幽道:“我覺得你誤會了一點,我是說過希望你盡快清醒,但這并不意味著衙門辦案沒你不行?!?/br> 這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直接將趙青敲蒙了,慘白的臉上有些茫然,“什,什么?” “外人很難理解辦案方法,”度藍(lán)樺將桌上的掌印舉起來晃了晃,“通過這個,我可以推斷出兇手的大致身高體重?!?/br> 她又舉起指紋晃了下,“而這個,則可以徹底鎖定目標(biāo),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甚至就連你身上的淤青,受傷后的倒地方向、停留的位置,這些貌似最無用的細(xì)節(jié),都會在無形中暴露許多關(guān)鍵信息……” “趙青,”她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你從幾天前就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吧?” 這幾下仿佛直接敲在趙青腦仁里,讓他瞬間面無人色,只是本能地否認(rèn),但他的表情說明一切。 劉氏愕然,刷地看向丈夫,“你早就記起來了?!為什么不跟我講?” 趙青默然無語。 “你早就知道想殺你的人是誰,但卻選擇沉默,是因為這十年來一直心有愧疚,覺得這是你該得的報應(yīng),對不對?”度藍(lán)樺繼續(xù)一句句往外丟“炸/彈”。 趙青目瞪口呆,“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度藍(lán)樺了然接道,用指尖捻起幾張證詞,“因為就在你來之前不久,他已經(jīng)全部主動交代了?!?/br> 幾張薄紙在空氣中微微晃動,趙青清楚地看到了右下角“李秋”兩個字的畫押簽名。 “不可能!”他失控地大喊起來,顧不上頭暈?zāi)垦#澳銈兏?,搞錯了,不是他,是,是個矮小的瘦子,不是,不是……” 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劉氏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她不識字,縱使看到供詞也不知道寫了什么,只慌忙去控制瘋狂掙扎的丈夫,又無措地望向上首的知府夫婦,眼淚嘩嘩直流。 “這是,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啊,什么真相啊,誰招供了啊……什么十年?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要愧疚啊當(dāng)家的,你說話,你說話啊嗚嗚嗚……” “冤枉,大人明鑒啊,夫人明鑒??!外子是個忠厚老實人吶,他真的是冤枉的……求求您了,放過他吧,不治了,我們不治了??!” 不祥的預(yù)感終于變?yōu)楝F(xiàn)實,劉氏徹底崩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到底,到底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力氣耗盡的趙青癱軟在地,頭上的紗布又開始緩緩滲出血來,肖明成看得直皺眉,“快去請宋大夫!” 趙青就像已經(jīng)喪失了痛覺一樣,只淚流滿面的橫在地上,口中翻來覆去地喊著,“不是,不是啊,不是他啊……” 結(jié)果宋大夫還沒來,右側(cè)廳的李秋就滿面淚痕沖了出來,指著地上的趙青破口大罵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姓趙的,你活該!” “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當(dāng)親兄弟啊,可你呢???十年,整整十年??!你他娘的騙了我真正十年!” “你殺了老子的老婆孩子,你以為自己裝可憐,哭幾聲,裝傻子就能混過去了?你做夢!老子告訴你,老子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 當(dāng)初趙青騎馬撞人也是無心之失,但凡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敢于承擔(dān)責(zé)任,第一時間將人帶回城中救治,哪怕沒能救活呢!李秋也不會恨得這般剜心刺骨。 時間最是無情,或許過幾年,李秋甚至?xí)徦辽俨粫儆谐鸷蕖?/br> 可趙青沒有!非但沒有,他甚至在后期知道自己無形中殺死了自己的弟媳和小侄兒之后,還能裝作若無其事,親自幫忙料理后事……這一瞞,就是足足十年! 十年?。?/br> 這十年中的每個日日夜夜,他都親眼見證著李秋的思念成狂和生不如死,他曾有無數(shù)次機(jī)會自首、贖罪,但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