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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塊塊拆開來重新有了能動彈的縫隙。秋欣然眉眼耷拉著,神色消沉又沮喪, 全然沒了往日的機靈樣子。夏修言看她一眼, 拉她起來:“走吧, 先離開這兒?!?/br> 二人從佛像的坐臺上跳下來,悄悄翻窗出去, 四周靜悄悄的, 屋內(nèi)也沒有一點痕跡,恍如方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們的一個夢罷了。 山間傳來寒鴉的鳴叫聲, 在這種夜里格外滲人。二人離開觀音堂,繞到一處枝葉繁茂的灌木后,確保四周無人, 終于坐下喘了口氣。他們盤腿對坐著, 夏修言在心中盤算了一陣,開口道:“我們得想想接著要干什么。”這么一點時間,他好像已經(jīng)迅速調(diào)整好情緒,開始有條不紊地根據(jù)事態(tài)變化進行布局了。 秋欣然坐在對面看著他的嘴唇在月光下張合, 他大概說了什么, 但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只茫然地看著他用石子在地上劃線,想一會兒又涂抹掉,接著重新畫給她看。等他說完, 抬眼看過來問她:“懂了嗎?” 秋欣然突然覺得很喪氣, 她想起一年前在行宮的山上發(fā)生的事情, 一年過去了她似乎毫無長進。她低著頭,冷不丁地開口道:“我離宮前九公主給過我一個白玉指環(huán),說是在花園里撿到的?!?/br> 夏修言一愣, 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李晗臺的?” 秋欣然默認道:“她當時不愿告訴我指環(huán)的主人是誰?!?/br> “那指環(huán)現(xiàn)在在哪兒?” “在我這兒?!?/br> 夏修言神色嚴肅起來:“這件事你還告訴過誰?” 秋欣然搖搖頭:“沒有了?!?/br> 他松了口氣,告誡道:“別告訴任何人,也不要想著拿指環(huán)做文章?!彼此谎郏种貜偷?,“起碼現(xiàn)在還不行?!?/br> “什么時候可以哪?”秋欣然喃喃道,“等我有一天成為老師那樣的人嗎?” “你想做司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嗎?”夏修言問她。 秋欣然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只想做個算命先生?!?/br> 夏修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會成為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蹦鞘撬谝淮螌θ嗽V說自己的野心,盡管那時候,他的野心也不過是成為軍中一個能夠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 “像你父親那樣嗎?”秋欣然小心翼翼地問。 這一回夏修言沉默許久才回答道:“我或許不能像他那樣。不過——”他停頓一下,朝秋欣然看過來,露出一點笑:“總要有人能替我們討回公道?!?/br> 秋欣然叫他目光中那點浮光掠影似的笑意晃得心中微微一動,夜風一吹,提了一晚上的心好似就放下來了那么一點。 這么一會兒工夫,夏修言又低下頭,將方才的話重新和她說了一遍:“我一會兒回廂房去裝作很早就在屋里歇下了。你要自己下山從大殿后面繞到廣場上去,你坐到殿外的誦經(jīng)的僧人后,夜里四周昏暗,沒人會注意到你。等天亮的時候,你要鬧出點動靜來,這樣才會有人記得你昨晚一直都在廣場沒有離開過,明白嗎?” “明白……” “好?!痹鹿庀律倌曷冻鰝€贊許的微笑,他拉著她起來將她帶到長廊上?!叭グ??!彼戳搜勖嫔n白的少女,用一種難得輕柔的語氣同她說,“別怕?!?/br> 秋欣然看了眼一團漆黑不見盡頭的長廊,抿著嘴往前走了幾步。廊上沒有燈籠,四野一片寂靜,空蕩的只能聽見她自己的腳步聲。她走了十幾米,忍不住回頭朝身后又看一眼,發(fā)現(xiàn)黑衣的少年還站在原地目送她。 秋欣然攥緊了手心,扭頭朝著山下小跑起來,夜色中周遭的一切景物都在快速地后退。不久前還冰冷的手心忽然冒起熱汗,風一吹又消失了。直到她一口氣跑到了大殿后的放生池,才敢扶著柱子急促地喘息起來。 前面就是大殿,僧人的誦經(jīng)聲回蕩在廣場上,她勉力平定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貓著腰溜到了誦經(jīng)的僧人背后。其他人早已離開了,她隨意找了個蒲團坐下,奔跑后劇烈跳動的心臟像要隨時跳出胸腔,沒人注意到她什么時候來的,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在這兒坐了多久。 天蒙蒙亮時,廣場上的僧人們疲憊起身,法會結(jié)束了,鐘樓撞響晨會的鐘聲,回蕩在整個寺院之內(nèi)。 殿中捻了一夜佛珠的婦人睜開眼,平春姑姑忙上前攙扶她起身:“娘娘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br> 皇后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倦容,她靠著身旁宮女的攙扶起身,忽然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喧鬧,不由皺眉。平春忙沖一旁的宮婢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那宮婢回來稟報:“是秋司辰昨晚在殿外守了一夜,方才起身時暈過去了?!?/br> 皇后微微一愣,露出些許動容之色:“找太醫(yī)去看看,難為這孩子有心。” *** 迷迷糊糊之中,秋欣然醒過來一次,她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外面隱隱傳來談話聲,其中一個是原舟,像在問什么人:“我?guī)熃闼瓰楹芜€不醒?” 另一個聲音則較為陌生,像是個上了年紀的人耐心道:“司辰驚懼……憂思……染上風寒……好好休息……” “多謝包太醫(yī)……我送你出去……” 過一會兒外頭又安靜下來,只聽見屋內(nèi)爐火中燒炭的“噼啪”響聲,她便在這樣的安靜中再度昏睡過去。 秋欣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她始終在一條不見盡頭的漆黑長廊上奔跑,試圖擺脫身后追上來的腳步聲。她不敢回頭,卻能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一會兒是李晗園焦急地問她:“欣然,你看見我的白玉指環(huán)了嗎?”一會兒又變成了小松絕望地問她:“秋司辰,你為什么不救我?” 她捂著耳朵,還是能聽見指甲劃在地板上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粗糲又尖銳,每一聲都像劃在她的心口上,叫她喘不上氣來。 “別怕。” 忽然有個聲音在耳邊輕聲說,抬起頭時有人站在長廊的盡頭,月光落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 秋欣然的心“砰砰”跳動起來,她朝著月光跑去,一頭撞進白晝里—— 睜開眼時,床邊是一張憔悴又疲倦的少年臉孔。秋欣然晃了晃神,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是否還在夢里。 原舟見她醒了,霎時間紅了眼眶:“師姐——”他哽咽了一下,轉(zhuǎn)過身半晌沒有回過臉。 外面的陽光鋪天蓋地落進屋里,叫人恍惚間有種重回人間的錯覺。 等秋欣然能坐起來吃藥的時候,距離清和公主的法會已經(jīng)過了小半個月。也是等她醒來才知道,她在法會上暈倒之后,被人送回官舍便一直處在昏迷中。太醫(yī)來看過,只說她驚懼交加,憂思過度又吹了風這才引發(fā)高熱。這并非什么重病,但她遲遲不醒,叫原舟差點以為她熬不過去。 “辛苦你了?!鼻镄廊豢孔诖查缴希嫘恼\意地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