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柯！”穆柯扒著熙攘的人群去抓他的手，“雀兒！抓我的手！”

剛扣住指尖就被一個男人的肩膀撞開了，也終于體會到什么叫所愛隔山海。

穆柯踩著別人的腳，別人也踩他的腳，摩肩接踵被纏絆住，逆著人流前進一步困難萬分，只能眼睜睜看著若玉的小身板被沖的越來越遠，穆柯急的直冒汗。杜子豪拉了他一把，“走罷，時間不夠見了面也說不了幾句話?！?/br>
穆柯手攏成喇叭沖若玉喊，“危險！回去！回去給我寫信！一定要給我寫信！”

若玉也攏手沖他喊，“我等著你！等你回來！”來來回回就這兩句，直到他看見穆柯的身影隨著人流消失在視線里，得而復(fù)失讓他五味雜陳，垂下肩望向遠方沙啞著聲音說，“等你回來……”

第43章失手殺人

不久，季杏棠就安排若玉去新聞報館工作，在那里做的編輯排版工作，他負責兩個板塊——主刊是以章士京為主筆的專欄，主要針砭時弊發(fā)表對國內(nèi)外大事的看法；副刊是鴛鴦蝴蝶派文人在上面連載的才子佳人，用來吸引女性讀者提高報刊的發(fā)售量。

若玉換回了原來的名字，每天穿著哈倫背帶褲和立領(lǐng)白襯衫到報社去上班。新聞報館和怡聚銀行同在霞飛路上，每天季杏棠順帶著若玉去上班，在摩登繁華的歐式街道上穿梭，靜靜的感受帶著陽光味道的風，心情恰似一杯好喝的酒泛著慵懶的泡沫。在報館里工作一個月后，若玉像獲了新生，真成了一只野雀兒。

這天若玉整理完最后一刊報紙已經(jīng)深夜十一點，他打算坐電車回家，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沒等來一輛，他放松肩膀頸椎權(quán)當散步沿來路返回，走到霞飛路和薩坡塞路口看見了一輛電車。

若玉快步跑了過去，面帶笑容敲了敲車窗，“先生，能載我一程到薩坡塞路135弄嗎？”

司機胳膊搭在窗框上，和善地說，“小兄弟，不好意思了，這個點我得調(diào)車回廠，公司規(guī)定不能載客。”

若玉“哦”了一聲，笑微微地離開，此時街頭的路燈還亮著還有許多的行人，他決定再走一會兒。誰知剛轉(zhuǎn)身離開后面就傳來嘈雜的聲音。若玉回身一看才知道，電車被五個醉酒的法國水兵攔住了還強行攀登，用洋涇濱的中國話喝令司機開車帶他們?nèi)ザ碉L。

司機大抵是個老實人，他在法商電車公司里上班，到了規(guī)定的時間就不能載客，他便苦苦央求法國水兵下車給他留個飯碗，眼看著電車上發(fā)生了糾紛，有不少人聚攏過來看熱鬧。法國兵耍起了酒瘋，司機不住央求，卻因雙方語言不通一時僵持不下。

一名法國兵兇性大發(fā)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彈簧刀，就在燈火輝煌和眾目睽睽之下要刺向司機，說時遲那時快，猛地一刀被若玉握在了手里，“在租界就要守租界的規(guī)矩，誰準你們仗勢欺人草菅人命，少給我借酒裝瘋！”

法國水兵聽不懂若玉在說什么，只覺得這個人在挑釁自己，回身看了看四個伙伴憤恨地拿酒瓶子砸在地上，他猛地抽出了刀踹了若玉一腳，“filsdeputain!（妓女養(yǎng)的）”

若玉胸口猝然受了重擊下盤不穩(wěn)，周圍有人扶他一扶還是跌在地上。感覺到胸腔破裂有血彌漫進了口鼻，他拍著胸口不住的咳嗽，咳的雙眼猩紅。雋秀的臉上多了一分剛毅，惡狠狠的盯著水兵大吼，“你敢對他亂來我饒不了你！”

只見那水兵踹倒若玉后又喪心病狂猛的一刀刺向司機的右眼，滿街的人都聽見司機發(fā)出一聲慘呼，他頓時血流如涌，身子向后栽倒。原是法國兵這一刀由右眼直刺入腦，司機兩腳一伸，死了，表情扭曲死相極慘。當街行兇殺人后，這五個法國兵竟揚長而去。

若玉眼睜睜看著鮮活的生命倒在血泊里，全身都顫栗起來，眼前一片眩暈讓他忽略周圍人的義憤填膺，麻木地拿起那把刀在法國兵身后喝道，“站??！”他身后一片混亂，有的人嚇的亂竄，有的找警察找醫(yī)生聯(lián)系死者家屬或者打聽法商電車公司，勢必要給死者一個交代。

泛著血芒的刀刃直指著自己，行兇的法國兵輕蔑地掃了若玉一眼，地痞流氓一樣搖頭晃腦走向了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租界里的華人，其他四個人在身后嘰歪亂嚷像出洋相的大猩猩在示威。

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法國兵醉的糊涂腳下踩了酒瓶子，身體搖晃著往前一撲自己撞上了刀刃，他的沖力極大把若玉撞倒在地，刀子直扎入心臟，一命嗚呼。

若玉……誤殺了一個法國水兵……

這個交叉路口一下子混亂起來。

若玉臉上竟一份錯愕也沒有，是嚇壞了才滿臉虛汗，他的身體觳觫戰(zhàn)栗，手卻死死地握著刀柄，抵住法國兵的身體不讓他死在自己身上。

巡捕房的人來了，有人拖走了法國兵的身體。若玉看著那法國兵臨死前都是狠戾的表情叫他心悸，他殺了一個法國人。

警察處理完死者開始處理肇事者，他們拿出了手銬向瑟縮在地上的若玉走去，若玉還沒有從驚悸中回過神，任由他們拎小雞一樣拎起來，若玉虛晃地看著路燈下亮晃晃的手銬“啪嗒”開了扣要往自己手上鎖。

“警察先生，希望你們搞清楚事情再抓人，大家有目共睹親眼所見，是那個水兵自己撞上了刀刃死于非命，和這位先生沒有關(guān)系?！?/br>
若玉被一個穿哥特女士禮裝的人攬在身后。他身材高挑，穿著蕾絲鏤空的暗紅色輕薄雪紡，高攏袖捆綁束腰，漆金的暗色高跟鞋，再加上紫頭發(fā)和黑色的唇膏眼影，很像十八世紀歐洲統(tǒng)治貴族。黑色菱唇卻讓他看起來像高貴的女王，那雙清澈的桃花眼卻始終泛著古典的美韻，即使不涂妝彩還是青眉如黛。此是盧瑾郎，他在學(xué)校排練話劇，反串性感冷艷的女郎，結(jié)果被男人錯認求愛糾纏到很晚，剛脫了身衣服也沒換就匆匆往回趕，走到路口剛好撞見“法國兵自己撞上刀刃”這一幕。

警察是印度大兵，各個虎背熊腰，輕搡他一把也足以把他推倒，有人從后面攬住他的肩膀扶了扶，“小心?！?/br>
季杏棠先前在調(diào)劑面粉商納稅的事情沒顧得上若玉，回到家也沒看見他，聽到這兒有暴亂匆匆趕來，見若玉臉色蒼白滿身血污，忙走了過去惶急地說，“梓軒，這是怎么了？”

若玉雙手已被銬住，看見季杏棠表情終于不再凝滯，緊攥住他的手說，“哥、哥，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你讓他們放開我?！?/br>
印度警察拖拽著他往警車里走，硬生生把兩人分開，若玉開始掙扎，季杏棠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快步跟了過去，一邊與警察角力一邊寬慰，“梓軒，你不要害怕，聽話，別讓他們傷了你，我會救你，不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