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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言,程諾洗澡十分迅速。打濕,抹沐浴露,沖洗,三個步驟一氣呵成。五分鐘后,裹著浴室的浴巾,熱氣騰騰地出來了。程諾皮膚又白又薄,熱氣蒸騰中膚色變成了粉紅。浴巾還算寬大,從小腹遮到大腿。他有些瘦,胸膛下能看到肋骨,但腹部和肩膀的位置很精壯。他以前應(yīng)該干過體力活,這個部位經(jīng)常會鍛煉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程諾騰云駕霧地出來,說:“這浴室的窗戶開太高了,我都夠不著,里面全是濕氣,悶死了?!?/br>自說自話著看著窗戶,朦朧的水珠滑落,勾開玻璃窗上的霧氣,程諾回過頭來,沙發(fā)上的宋城正端坐著。狹長的雙眼看著他,臉上依然沒什么神色。程諾大大咧咧慣了,撞上宋城的眼神時,有那么一瞬間的緊張??呻S即,他想起什么來似的,渾身又放松了下來。“倪卓說你絕對看不上我這樣的。”程諾雙腿跪在床上,頭發(fā)被擦得有些亂,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他說我太糙了,你太講究,我倆不是一路人。”除此之外,倪卓還跟他說宋城跟他前男友分手,他前男友簡直是朵高嶺之花,那個好看喲。宋城專一癡情,分手后黯然傷神,悲痛欲絕,倪卓是專門來撫慰他的。目光微微收了一些,宋城不置可否,唇角微微一壓,眼神似有似無地放在程諾身上,問道:“你去酒吧見識到了什么?”宋城整個人的氣質(zhì)就是冷淡疏離的,在配上他雨后濃霧中遠山般看不真切的目光,程諾更加松懈了。他將擦完頭發(fā)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大喇喇的把雙腿一盤坐在床上。大腿露了半截出來,白花花的,看得宋城喉結(jié)一緊。“我想去確認一下我對男人有沒有感覺?!背讨Z大大方方的說,“但是我去轉(zhuǎn)了一圈,光去看女的了,那些女的身邊也都圍著女的,哈哈,是女同性戀吧?!?/br>程諾說完,笑嘻嘻地揉了揉還有些潮氣的頭發(fā),笑起來眼睛格外明亮。“你先前也給我測試過,我就是一直男,去那兒也有部分是因為好奇吧?!?/br>他網(wǎng)上搜了半天,比對之后,找了間gay最多的酒吧去的。剛進去的時候,男人與男人喝酒閑聊,畫面膠著,與直男之間喝酒劃拳全然不同??蛇@種感覺,程諾并不是多么討厭。酒吧人太多,他忍著與陌生人的近距離碰觸,溜達了一圈準備走的,誰料看到了倪卓。頭上披著白毛巾,把程諾弄成了阿拉伯人的模樣,宋城看著他嘴唇張合,沉聲問道:“還是車站那個男人?”喉結(jié)一動,程諾動作一頓,一時啞了嗓。他抬頭看了一眼宋城,唇角顫了顫,說:“嗯,他叫程逸,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八歲前都被我親生父親鎖在實驗室,八歲那年我父親被抓,就被他家收養(yǎng)。我八歲以前,一直生活在密閉空間,沒有參與過人的交流,又發(fā)育不良,所以很難融入集體生活……”說到這里,程諾瞳孔微微縮了一下,拿過毛巾繼續(xù)擦著頭發(fā)。“我不會和人交流,在學(xué)校老是被欺負,后來程家讓我退學(xué),給我請了家教。我的朋友就只有他,對他依賴性很強。小時候還不覺得怎么樣,青春期就覺出了些異樣。我也沒有朋友,又不好意思和他說,寫日記怕被翻到,就在網(wǎng)上寫,結(jié)果被他mama發(fā)現(xiàn)了?!?/br>“被他媽發(fā)現(xiàn)以前,我都是不確定的。他媽看到日志后,很明確的跟我說,她收養(yǎng)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她絕對不可能再搭上他兒子。”說到這里,程諾抬頭笑了笑,圓圓的眼睛笑成一彎新月,干凈又溫柔。“這個真不關(guān)我嬸兒的事兒,她從小對我就好,我不想上學(xué)還給我請家教,我體弱多病,吃藥吃補品她從沒有埋怨過,真的拿我像親生的一樣。就是我自己太不爭氣了,弄了這一出讓她心里也別著個疙瘩。”程諾有些自責,喃喃自語不知不覺地說了這么多,他抬頭看了一眼宋城,后者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才繼續(xù)說:“我就想看看我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他。要是不喜歡他就好了,他爸,也就是我叔整天讓我回去,我怕回去我嬸兒心里不舒服?!?/br>程諾坐在床上,毛巾搭在他的頭上,因為擦了身子又擦了頭發(fā),已經(jīng)濕透了。他垂頭說著,偶爾才抬頭沖著宋城笑笑,然后低頭繼續(xù)絮叨。房間里的燈光很柔和,落在房間里,將房間的人和擺設(shè)的影子都拉的很軟。男人從沙發(fā)上起身走來,高大頎長的影子由遠及近,伴著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當他走到程諾身邊時,程諾似乎是說累了,靜靜地看著地板,還有地板上出現(xiàn)的男人的腳。剛洗過澡,房間暖氣充足,程諾卻覺得有些冷。他幾不可見的抖了下身體,然后,頭上的毛巾就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毛巾涼了,我給你換一條,你先進被子里躺著,外面有些冷?!?/br>宋城沉聲說著,他的手指在青年并不長的發(fā)間摩挲了兩下,指間的溫度從頭頂蔓延到全身。心尖像是被玻璃罩罩住的火燎了一下,微燙,舒服。程諾眼眶有些干澀,沙啞著嗓子說:“好,麻煩你了啊?!?/br>宋城進了浴室,將消毒后封裝好的毛巾拆開拿了出來。他走到床邊時,程諾已經(jīng)爬進了被窩。他的發(fā)色發(fā)黃,仍帶著些營養(yǎng)不良視覺效果。寬大的被子將青年包裹住,只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房間里很安靜,幾乎只能聽到程諾熟睡的呼吸聲。他蜷縮著身體閉著眼睛,睫毛在眼瞼上打了半圈陰影,睡得格外舒坦。向來不覺得自己有悲天憫人情懷的宋城,回想著剛才程諾和他說過的話,只覺得心臟上的一根神經(jīng),像是被電打過一樣,絲絲地發(fā)疼。小時候的心理陰影,往往伴隨人的一生,但程諾為什么選擇了這個和實驗室打交道的職業(yè)?他從程家逃出來,沒有絲毫社會經(jīng)驗,甚至與人都有溝通交流障礙,是怎么在B市生活下去的?程諾渾身都是謎,別人身上的謎是神秘,他的謎只有疼痛。程諾第二天是被客房服務(wù)叫醒的,他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半,起身去開門,外面的客房服務(wù)是個男人,將已經(jīng)干洗過的衣服遞給了他。“宋先生昨天送給我們洗的,他讓我們七點半送過來?!笨头糠?wù)看程諾還沒睡醒的模樣,怕被投訴,解釋了一句。“啊,謝謝啊。”程諾努力清醒了一下,接過衣服來客氣地道謝。換好衣服洗刷完畢,程諾去了倪卓的房間。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搭理他,想著小家伙可能還在睡覺,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