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二次循環(huán)（8）

祝商祺見到狄言，臉色立馬變得猙獰起來，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可余光卻瞥見祝時祺往后縮了縮。他遲疑了一下，沒有開口。

“我已經(jīng)把想說的話說完啦?！弊r祺避開狄言的目光，輕輕地說，“狄言，以后不要吃烤焦的魚皮了，照顧好自己。再見?！?/br>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不顧狄言氣急敗壞的叫喚，就逃也似地離開。然而沒跑幾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祝商祺挑了挑眉，一指狄言：“就這么走了？這小子怎么收拾？祝時祺，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啊。我記得小時候，我多吃你一口零食，你都要變著法地報復(fù)回來?！?/br>
“居然搶你哥哥的零食吃，你還是不是人！”狄言的全息投影突然出聲，憤憤地指責(zé)。

祝商祺反唇相譏：“你才不是人，把我哥都?xì)馀芰耍€有心思睡覺！擺那么大架子，連門都不開，就弄個全息投影……”

“開門？我開得了門嗎？我在這個家里的地位還不如機(jī)器人，要不是這玩意攔著，我又不敢拆——”狄言激動地?fù)]舞著手臂，看起來像是在躲避什么，嘴里罵罵咧咧道，“我早出去揍你了！”

祝時祺在古老的互聯(lián)網(wǎng)中考古的時候，曾經(jīng)見到過一個視頻，上面有兩只當(dāng)時的人類豢養(yǎng)的一種名為柯基的寵物犬，短短的腿，圓滾滾的身子，但嗓門卻非常大。兩只柯基相對狂吠的模樣，像極了此時的祝商祺與狄言。

他們兩個人就是這樣，見了面就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雖然看起來像是爭吵，但祝時祺知道，這是源于他們之間的熟稔。

當(dāng)年出事之后，祝時祺無法繼續(xù)在原來的中學(xué)就讀，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又過于瑣碎，于是他索性就直接考入大學(xué)，因此成為了狄言的學(xué)長。

不過，在未成年人犯罪干預(yù)中心呆了大半年的他，終究與大學(xué)生活有些脫節(jié)。他本來就是沉悶的性子，又跳過了豐富多彩的中學(xué)階段，跟那些大他兩三歲的同學(xué)們實(shí)在沒有什么共同話題，既不知道中學(xué)聯(lián)賽的各項(xiàng)文體賽事，也不清楚學(xué)生社團(tuán)運(yùn)作，更聽不懂他們講的笑話。后來跟狄言相熟了一些，被他帶著見了一些他的朋友，每當(dāng)他們津津有味地聊起天，祝時祺總是感覺無所適從。

狄言是很健談的性子。祝時祺總會忍不住想，他跟自己在一起，會不會覺得悶?zāi)兀?/br>
于是他努力地尋找話題。他自己了解最多的自然是信息技術(shù)，可當(dāng)他長篇大論地談起時，卻發(fā)現(xiàn)狄言只是望著自己微笑。

祝時祺懷疑他并不感興趣，但是礙于禮貌，只好耐著性子傾聽，不免覺得沮喪。接著他很快發(fā)現(xiàn)，即便自己尷尬地沉默時，狄言也一樣望著自己微笑。

他不得不懷疑，狄言不僅不喜歡聽技術(shù)，也不喜歡見到他。

就在差不多一年之后，祝商祺按部就班讀完了中學(xué)，光榮地走入大學(xué)校園。

事實(shí)上，祝時祺曾經(jīng)在狄言面前努力掩飾祝商祺的存在。但祝商祺甫一入校便引起轟動，他只好眼睜睜看著祝商祺走入了他與狄言之間。

祝商祺經(jīng)常來找狄言，而狄言又經(jīng)常跟祝時祺在一起。三個人相處，總有一個人會受到冷落。

祝時祺就是那個被冷落的家伙。

他跟祝商祺沒有什么可聊的，跟狄言又找不到話說。但祝商祺與狄言碰在一起，總有無窮無盡說不完的話題。

社團(tuán)活動，體育比賽，辯論會……他們的課程也有一部分重疊，可以一起盡情地吐槽某位教授。祝時祺唯一能插上嘴的就是全息游戲，但那兩個人平時都不怎么玩游戲，玩起來也都非常菜，祝時祺每次跟他們玩，他們沒一會兒就死了，然后就互相抱怨對方扯自己后腿，吵得不可開交。祝時祺只好在他們的爭吵聲中一個人默默地繼續(xù)玩，實(shí)在是非常沒有意思。

這樣的兩個人，才是天作之合吧。

祝時祺趁他們吵得起勁，偷偷嘗試著掙脫祝商祺的手。

不過祝商祺可能是太過激動，手攥得越來越緊。祝時祺掙脫不成，反而吃痛，一下子蹙緊了眉頭。

爭吵的兩人立刻找到了新的由頭。

狄言怒道：“你別碰他！”

祝商祺更怒：“他是我哥！狄言，你是不是有毛病??！”

狄言勃然大怒，全息影像以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向前猛沖，但不知什么東西絆到了他，讓他栽了個跟頭，重重摔到地上。

他的影像消失了，但他的聲音依然不屈不撓地傳了出來：“祝時祺，你——呸呸呸，什么玩意，給我滾開！”嘈雜的吵鬧聲傳來，隱約還有一個電子音，像是智能管家的最高級警告。

祝時祺面色一黯：“我這就走?！彼麙炅藪辏ь^看向祝商祺：“你聽到了，他讓我……滾，我要走了，你放開我吧?！?/br>
“不！我——”狄言的聲音戛然而止。

四下一片寂靜，空氣壓迫著人的鼓膜。祝商祺詫異地看了看祝時祺，又看了看狄言家的大門，最后試探地問：“你覺得，他是讓你滾？”

“你不是都聽到了么？”祝時祺反問。

“我聽到——算了。”祝商祺煩躁地用手抓了抓頭發(fā)，思忖良久，好像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嚴(yán)肅地對祝時祺說，“祝時祺，我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感覺。但我發(fā)現(xiàn)，你的問題，似乎很嚴(yán)重?！?/br>
他環(huán)顧左右，看到不遠(yuǎn)處人行道邊的長椅，就伸手指了指。

“我們先到那里去。等我們談完之后，你還要跟狄言好好聊聊。”

第二十一章第二次循環(huán)（9）

2x33年2月23日，10:15。

“你放開我。”

“不放?！弊Ｉ天骶局r祺的胳膊，強(qiáng)迫他坐在長椅上，耍賴皮似地說，“除非你交代清楚，你跟狄言之間的事。”

“我們的事情，憑什么要告訴你？”祝時祺受了冒犯，本能地自衛(wèi)，“我看你才有問題?！?/br>
“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真不想管你?！弊Ｉ天髌仓鞌?shù)落，“從小到大，你就一直這樣，不好好聽人說話。記仇，小心眼，自以為是，一意孤行，喜歡欺負(fù)人?！?/br>
“你說完了沒有？”

“沒有。我問你，你跟狄言在一起，到底是因?yàn)樗男畔⑺?，還是為了他這個人？”

祝時祺看著他，神情復(fù)雜道：“柯然一個人去面對窮兇極惡的恐怖分子，你不讓我去幫他，反而要讓我在這里，回答這種問題？”

“你的回答呢？”

祝時祺心里嫌棄祝商祺太八卦，現(xiàn)在還有那么多緊急的事情需要盡快處理，結(jié)果這家伙就只關(guān)心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但如果不回答，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誰讓祝時祺是哥哥，做哥哥的，就得時不時面對弟弟提出的蠢問題。

“當(dāng)然是因?yàn)樾畔⑺亓耍　弊r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