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1
傅秉旬立刻就看到跟在太太身后的粟正,他強忍著性子,告禮:“姨娘日安?!?/br>“這就對了,”太太笑著說:“秉英我是指望不上了,除了他,你就是我們傅家的長子,切記遇事沉著、訥言敏行,你娘可就指著你了?!?/br>“是。太太?!?/br>“去吧,”太太拍拍他的背,囑咐道:“進屋了,先跟老爺行禮?!?/br>“是?!?/br>這一次,傅秉旬沒再跑,他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向里屋。粟正看在眼里,不禁覺得此子可教,前途無量,但他更在意太太的一句話——‘秉英我是指望不上了?!?/br>何夫人的兒子叫秉旬,聽名字就知道同傅秉英是兄弟,太太如此厭惡何夫人,卻對她的兒子關(guān)懷備至,顯然傅秉英已叫她失望透頂,然而粟正實在想象不出,那么優(yōu)秀的傅秉英會有哪一點讓人失望?難道這個世界的傅秉英是個不學(xué)無識的花花公子?或者長相丑陋,容貌駭人?又或者天生殘疾,行動不便?想得越深,粟正就越發(fā)感到揪心。傅秉英性子高傲,怎么能忍受別人輕蔑的目光,若是他身有殘疾那更可怕,古代社會封建迷信,說不定就當(dāng)他是什么怪物、不祥之兆。如果傅秉英知道是他在背后烏鴉嘴,那么這一腔怒火就有地兒發(fā)xiele。一覺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個半殘廢,大腿以下,小腿尚在,但沒有知覺。當(dāng)時,他剛睡醒,想要下床,沒想到一翻身就摔在了地上,小腿像兩條白年糕,軟弱無力地歪在地上,仿佛不是身體的一部分。傅秉英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個殘廢,他想靠著手慢慢地爬回床上,但幾個小廝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來,像扛一袋死物一樣,把他扔到了床上,不聞不問地走了。平生二十一年,傅秉英還從未被人這樣無視過,他心底泛起了陰測測的惡毒的恨意,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他已不再是從前活在象牙塔里高傲任性的少爺了,如今,審時度勢才是要務(wù)。接下來幾天,他趁著仆人送飯是時機,套出了不少東西。首先,這里是正國公府,其次,自己是正國公先天殘疾的嫡長子,最后,幾天后昌州知府粟妄的三女兒將遠嫁于此,成為這府里的第七個姨太太。“是粟米的粟?”“喲,大少爺還知道粟米???稀奇了。”仆人肆無忌憚地說。傅秉英沒有理他,現(xiàn)在,他只期望粟正趕緊過來,他需要一個不封建迷信的人替自己辦許多事。當(dāng)?shù)弥谡诘男铒L(fēng)閣與自己所在的流玉齋相聚不遠時,傅秉英知道機會來了。他的房間里擱著一副輪椅,并非真的無法出門,由此可以猜測,原先的他只是難以接受自己行為不便的模樣被人看見,而不是被禁止走動。傅秉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dān),用玉佩為代價,指使了一個小廝擦干凈輪椅,然后挑了一個晴朗的上午,一個人出了流玉齋。同一時間,從未被老爺召幸過的丑妾粟正,受到二姨太陳婉玥的邀約,同眾姐妹一起到花園里賞花吃茶。他剛坐下,陳夫人的婢女就向他獻上了一把做工精美的檀香水墨傘,說實話,他還挺喜歡,但陳夫人一開口就令這件禮物變得刻薄起來。“meimei,趕緊打上吧,瞧你黑如銅鏡,早上梳妝,看得清嗎?”四姨太周絮絮尖聲倩笑:“哎呦,jiejie偏心眼兒,這么好的東西,獨獨送她一份兒。”五姨太寇雱略有不虞,沒說話,端起茶杯喝茶。六姨太曾明兒懷里抱著一個小姑娘,專心喂她吃糕點,臉上掛著笑,也不知聽沒聽見。女人們的心思,粟正再懂不過了。她們對自己只是普通嘲諷,稍有惡意,但鑒于自己并未有什么地方能夠威脅到她們,因此真說起來,她們跟他的關(guān)系遠比她們內(nèi)部的關(guān)系更好。既然喜歡見他出洋相,但就出給她們看又何妨,粟正就喜歡看人們無知又快樂的模樣。他急匆匆地倒了謝,迫不及待地撐開了傘。“哎呀,好香啊,”粟正捏著嗓子說:“這是好東西,我從沒見過呢?!?/br>陳夫人哼笑了一聲,道:“我的東西沒有不好的?!?/br>周夫人正在嗑瓜子,聽到這句話,也不知是出于嫉妒還是怎么,呸一聲將瓜子殼兒吐了出來。“喲,meimei這是不服???”陳夫人尖銳地笑道。周夫人不以為意,道:“jiejie,meimei自然不會不服,但這話若是叫何夢仙聽去,可是要笑話你的。”何夢仙正是三姨太何夫人。“笑話我?她一個勾欄出身的下**也配?”“jiejie,她既嫁進傅家,咱們就同為姐妹,何必那樣說她。”曾夫人頭也不抬地說。“你一個生女兒的反倒大度她一個生兒子的?!标惙蛉酥S刺道。曾夫人抿著嘴不再說話,寇雱蹙眉,幾度欲起身告辭,唯有粟正撐著傘,聞著香兒,吃點心喝茶水,自在的猶如春游。陳、周二人見不得有人安生,又將炮火轉(zhuǎn)向他。“meimei,好吃嗎?”陳夫人拖著長腔問道。“好吃。”“jiejie說笑了,meimei跟太太是什么關(guān)系,這點小玩意兒怎么能入她的眼?”周夫人咬著字眼兒說道。“那也是,太太當(dāng)著我們的面兒對meimei贊不絕口呢,說什么,質(zhì)樸端莊,規(guī)矩有度,不愧是知府家的小姐呢?!?/br>“正是啊,誒,你們看,那不是太太的瘸腿兒子嗎?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好幾年都沒見過他了呢。”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花園入口,那里有個蒼白的人影,費力地推著輪椅。“meimei別瞎說,太太說了,那時候她受jian人詛咒才生下這么個天瘸的玩意兒,可不是她親兒子?!?/br>粟正聽不見她們的話,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似乎打著傘也不能阻擋日頭照射。不遠處,傅秉英正吃力地推著輪椅,兩個笨重的木頭輪子像蝸牛一樣緩慢移動,越發(fā)襯得他可憐。一時間,風(fēng)平浪靜的內(nèi)心,卷起了層層波浪,粟正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又急又躁,這群女人嘰喳不停,而自己剛才分明還將她們視為笑話,此刻卻只覺得惡毒。他放下糕點,沾了面屑的手指在衣服上隨便蹭了蹭,舉著傘就走了過去。女人們驚訝地看著他,半晌,突然迸發(fā)出更加激烈的嘰喳聲。“她是想巴結(jié)太太想瘋了吧……”“弄巧成拙,太太最討厭這個天瘸了?!?/br>粟正來到傅秉英身前,蹲**,問:“要我?guī)湍銌???/br>“不必?!备当⒄f。然后,粟正站到了傅秉英后面,將傘舉在他頭上,帶去一片陰涼。傅秉英走得很慢,粟正也跟著很慢,他懶得理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