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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不知從何吐槽。男主持趕緊救場,問:“那你被嚇跑了嗎?”“沒有,”傅秉英搖頭:“我把他抱起來了?!?/br>……中場休息,孫姐難得沒有訓他們,她正忙著跟導演組商量,能不能把剛才那段刪掉,經(jīng)濟公司的老板也很焦急,大家都在交涉,爭取令對方退一步。粟正簡直要被隨時隨地包圍的眼神逼到窒息了。傅秉英是白癡嗎!他簡直想放聲大罵,怎么能當眾講這種事情啊。“我去洗手間?!彼谡玖似饋?,其余幾人沒惹他,特別是小卷毛,簡直是刻意地別開頭,不看他。鄭嵐關切地看著他,但他自己的處境已經(jīng)很不妙了,無力多言。傅秉英不在,他在接老板電話。粟正一個人跑進廁所,在門口放上了‘正在清掃’的牌子,期望得到幾分鐘的清凈。人的弱點就是這么奇妙,他出柜不知道多少年了,但短短兩天的‘直男’生涯居然令他變軟弱了。Gay又怎么樣?誰管得著?粟正在馬桶上坐了一會兒,思考清楚了之后的應對策略,推門出去。這時,進來一個清潔工打扮的年輕小妹,粟正本就有點尷尬,也不好質(zhì)問她怎么叫都不叫一聲就進男廁了。他走到盥洗臺洗手,小妹在他身后平靜地拖地,粟正沒在意,洗完后一抬頭,從鏡子里看到小妹正站在自己身后。“你——”一把尖刀刺入他的腰腹,切斷了他的聲音。緊接著,兩刀、三刀、四刀……粟正腿一軟,倒在了地上。“啊……啊……”粟正微弱地叫喊、掙扎。小妹抖著手,神情卻像個最冷酷的殺手,她把粟正翻過來,對著他的胸口又插了一刀。寒光抽出的那一刻,粟正知道,自己的生命僅剩幾秒了。第47章叛軍上黃沙卷到臉上,像是蹭去了一層皮,刮得生疼。耳邊傳來風的呼嘯,還有小女孩兒細細的抽泣聲,粟正茫然地睜開眼,天地間昏黃一片,沙土猶如惡鬼,迎面撲來,要鉆進他的眼睛里。駝鈴聲似有若無地纏繞在耳畔,那聲音仿佛是一條線,拴住了囚車里每一位頹喪的重犯。“快要天黑了吧。”粟正閉著嘴,含糊不清地說。身邊的女人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如同一塊枯薄的黃紙,幾近破碎,她懷里抱著一個小女兒,臉上掛著兩滴干涸的淚水,呼吸微弱。那是他的女兒。粟正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有個女兒,就算有,那也該是打扮的美美的,像個小公主一樣的姑娘。而女人懷里的孩子,因為常年饑餓和營養(yǎng)不良,面黃如銅,這些天又在風沙中吹刮,臉上的皮膚像龜裂的泥土,翹起干皮,簡直成了個小老人。沉重的枷鎖隨著囚車的顛簸而晃動,瘦弱的手、腿,被扯著晃來晃去,整個人猶如一個殘破的塑料袋。不光是他,這里有十八架囚車,共一百八十名重犯,都是這樣。他們?nèi)斐砸淮胃杉Z,兩天喝一口水。大漠猶如地獄,白天烤得人皮焦骨化,夜里凍得人面頰結(jié)霜,一路走來,一百八十人也只剩下八十人了。他們吃了人rou,那些死去的囚犯的尸體。因為押送的獄官不愿意浪費干糧,粟正的女兒也吃了尸體,她很高興,以一種野狼的姿態(tài)舔舐著人骨,因為實在太久沒吃rou了。粟正想把自己手里的人rou給她,但又覺得不能給她,他心里戚戚,原本的是非觀想荒漠的沙子,一吹就散了。這里的一切都太殘忍了。風漸漸冰涼。晚上要到了。粟正把女人和女兒摟進懷里,三具干瘦的身體相互緊貼,骨頭隔著皮硌骨頭,僅有的溫度相互傳遞。囚車里的其他人也開始挪動,像一群被關在罐子里的蟲子。無論陌生與否,無論面前的人是否是個殺人犯,他們都必須抱在一起取暖,因為在夜晚的荒漠里,沒有人能單獨活下來。“……爹,”懷里傳來一聲悶語,聲音小得如同蚊吟:“還沒到嗎?”“快了,”粟正虛弱地說:“明天就到了?!?/br>這句話他說了無數(shù)遍,從進荒漠開始到此時此刻,他說了三十二遍了。他的女兒沒有哭鬧著質(zhì)問他問什么又騙人,而是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懷著希望一般,當真了。夜里風逐漸消停。銀色的月亮像是貼在天上,巨大,明亮,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它,它散發(fā)的寒氣令人畏懼,粟正呆呆地仰著頭,內(nèi)心已經(jīng)喪失了怨恨的力氣。駝鈴聲變得清晰,黃沙消失之后,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清晰起來。他仿佛聽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人的聲音,火在空氣中跳動的聲音,水滴的聲音,他的脖子已經(jīng)僵硬,只好轉(zhuǎn)動眼珠,令人失望的是,無論看得多遠,看得多用力,遠處依舊是綿延不絕的、銀子一般的沙丘。粟正重新閉上眼,期盼能早點死去。第二天,他的期盼靈驗了,有人死了,但不是他,是他的妻子,他女兒的母親。這個瘦削如紙的女人,斜斜地靠在他肩上,身體僵硬地像一塊石膏,她的臉色如常,沒有更多一分的痛苦。獄官們打開囚車,將她拖下去,拽著她的手腕,在沙地里拖出兩道長長的線。粟正看到她手腕處青青紫紫,無數(shù)的牙印印在上面,他一下就明白了,一陣心酸涌上心頭,雙眼卻干得像枯井。身邊的囚犯們sao動起來。他們知道一會兒有rou吃了——一丁點兒人皮,也算rou,什么rou都算rou。女兒被粟正壓在胸口,她的聲音還是像昨天一樣微弱,甚至比昨天更微弱,問道:“爹,他們要帶娘去哪兒……”粟正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多久,在沙漠里他已經(jīng)淡忘了時間的概念,最后他像往常一樣,別無選擇地欺騙他的女兒:“他們放了娘,因為他們才發(fā)現(xiàn)她是個好人?!?/br>“……嗯。”女兒在懷里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但她抖得厲害,過了一會兒,幾滴眼淚曾在了粟正薄如紙的囚衣上。一會兒,她就會看到她娘的尸體被熬成腥臭的湯水,分給所有的囚犯。她餓的要命,按理是不該吃的……太陽越來越熱,沙地上燙出扭曲的畫面,就在所有人都在等著人rou湯吊命之時,囚車突然停了下來,最前方大老爺們的駝車頂上搖起了旗子,洪亮的聲音順著風沙刮進耳朵里,他說:流沙窟到了——!囚犯們?nèi)缤兴疅_后往鍋爐外竄擠的泡泡,紛紛探頭,妄圖把頭伸出囚車的木柵欄。到了,真的到了。不用死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