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行前還偷偷來找她囑咐道:“我只是去看看……我來荒蕪之地之前，只是想著要看好謝遙，攔著他不要出去作亂……可到了現(xiàn)在，我才發(fā)覺我從前的狹隘。”

衛(wèi)秋沉默著聽他繼續(xù)說。

謝楠有些恍惚道:“我一直以為……謝遙是因為恨謝家才遷怒于長安，才逼著那么多人遷城，可沒想到錯的是我。如果我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就早那么一點點……”

是不是上一世的謝遙就不會死，或者他也不會成了那個逼死謝遙的人？

衛(wèi)秋忍不住抱緊他，纖細的手指穿過他的發(fā)間:“不怪你……”

謝楠使勁搖搖頭:“怎么就不怪我了？謝遙說的對……我一直都沒有自己判斷的能力，凡事只看表象……對他是如此，對你也是?！?/br>
“我是真的……”

“那不一樣。”謝楠松開衛(wèi)秋，握住她的手:“也許此行會遇到你曾經(jīng)認識的人……我怕你被卷入其中，過去我沒能陪你，以后……讓我來承擔好不好？”

衛(wèi)秋使勁點點頭，忍住眼中的淚，紅著眼睛再次撲到他懷里:“我想告訴你的……我真的想……”

謝楠笑著捏捏她的臉:“那我等你。”

然后魔君大人就看見紅著眼睛的衛(wèi)秋來找他。

魔君大人仔細思考了一下:“謝楠怎么你了？”

衛(wèi)秋悶悶不樂地坐在他旁邊:“我想告訴他?！?/br>
魔君大人哦了一聲:“那就告訴他?！?/br>
衛(wèi)秋猛然看向魔君大人:“你不在意？”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她至今都不想回憶起來，更不想對著別人揭開自己的傷口。

她以為謝遙也會這樣。

但魔君大人想了一下:“嗯……不要告訴他長安的事，我不想被他知道我那時有多蠢……其他的，便隨你吧?！?/br>
衛(wèi)秋驚訝地挑眉，促狹地看著魔君大人不自在的神情:“……你是這么想自己的？”

魔君大人并不想跟她說話:“我只是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本來我也沒想過一定要瞞著，只是覺得這些人都太蠢了，別人潛伏了這么多年，卻一點察覺都沒有。”

衛(wèi)秋忍不住笑了，后來又有些擔憂:“你們此行去中原……有線索嗎？”

魔君大人自得一笑:“他們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蠻荒主，現(xiàn)在我在這里，他們想引我出去，只會去一個地方。”

衛(wèi)秋神色漸漸凝重，她忍不住看了看魔君大人的神情，見對方?jīng)]有什么抵觸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謝遙都這么說了……

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長安。

3

長安自被毀以后就沒有住人了，這里有著孤魂的哀嘆，有怨靈的長嘯，還有往來人的嘆息。

就是沒有活人的氣息。

但隨著北方災(zāi)荒爆發(fā)，南方因霧病大亂，有些人也漸漸來到了這個沒有人氣的舊城。

斷壁殘垣，破墻屋瓦，草長鶯飛，大抵就是曾經(jīng)繁華的長安最沒落的時候了吧。

來到這里的人為了活下去，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不詳?shù)墓鲁牵匦抡蘖艘幌挛葑?，勉強留下來了?/br>
有些長安的故客也來到這里安家落戶，算是緬懷曾經(jīng)的故鄉(xiāng)。

長安曾有最出名的花燈節(jié)，星光點點，燭火漫漫，沿著流水順流而下，點綴著潺潺流水，落下滿河星光。

才子佳人，吟詩作對，瀟灑看客，談笑風生。

樓閣之下是繁華的鬧市，人生百態(tài)都在此上演。

而如今魔君大人御劍在空，看下去的只是灰色殘破的廢墟。

不遠處留下來的人一身布衣，勉強靠周圍雜草叢生中那些一點點的食物維持生活。

這倒也算是……人生百態(tài)吧。

魔君大人竟然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他是不后悔自己燒了長安的。

但總是有些可惜的。

當年的他沒有實力，又不想把長安交給那群人。當城門被叩響，氣勢洶洶的敵方來臨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謝家人來問他該怎么辦時，謝遙迷茫了一會兒。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還不如毀了長安。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想的，所以他忍著牽魂鎖從左手延伸到心口的疼痛，然后看著不敢抬頭看他的謝家分支，平靜又冷漠地開口道:“讓他們滾?！?/br>
滾出長安。

很可惜他沒能做到，長安被疾病和恐慌籠罩時，他能做的只有在其他地方找了一個還不怎么繁榮的小城，然后逼著長安全城離開。

長安一時間哭聲震天，謝遙站在城墻之上，遠遠看著掙扎著回頭看的凡人，和那些怒氣沖沖的修士，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他沒有錯……他沒有錯……

或許……他是錯了。

那些留下來抵抗的人告訴他，就算是死，也要跟著長安一起，永遠留在長安，守護他們自己的家。

謝遙沒有回答，他早已無心回答。

他親手毀了自己的家，就連長安說不定也是被他毀的，那他到底在堅持什么？

毫無意義的反抗，沒有懸念的失敗，在他過去那一百年里反復(fù)遭受的折磨，都還不能讓他明白，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嗎？

就算他回來了，就算他曾經(jīng)真的什么都沒想做，但那又如何？

這不就是……他的命嗎？

后來他一個人想了許久，覺得這些人說的……也算是有道理吧。

死在長安，或許比身首異處來得好一點。

至少死前還能有個念想。

第48章重逢

1

夜晚來臨時，已經(jīng)辛苦許久的人難得換上了新衣，走出了房門。

原本坐在房頂上喝酒的魔君大人一愣，有些驚訝地看著那些換上了不算好衣服的凡人，他們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角，牽上孩子和愛人，然后一同來到草草整理出來的街上。

街上已經(jīng)布好了各色攤子，叫賣的小販臉上也帶著疲憊，但手中的活計不停，招呼著過來的人買些小玩意兒。

這些都是他們用現(xiàn)有的東西做的，簡陋粗糙，做工不好，但一個又一個歪著臉笑的小泥人之中，都帶著他們對未來生活的期望。

如果回想一下時間……這的確也是，長安的花燈節(jié)。

魔君大人沉默著放下酒壺，復(fù)雜地看著下面這簡單得可以說是簡陋的花燈節(jié)。

原本整個燈火通明的長安只有現(xiàn)在一條小小的巷子，外面還有著被大火燒過的廢墟，來往過客都只有簡單的布衣，再看不到精致的綢緞，這些人臉上也沒有舒適慵懶的自在，而是因為災(zāi)難產(chǎn)生的疲憊。

怎么看……都好像跟曾經(jīng)的長安沒有相似之處。

可是那些用簡單的花紙做的花燈還是那么亮，在四處都寂靜冷清黑得可怕時顯得尤其的亮。

花燈不多，畫工也不好，簡單地勾勒幾筆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