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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江馳眼神幽暗非常,黑的深不見底,好似波瀾不驚的古井,看一眼就能攝人心魄。這種眼神,在別人眼里看來,大約算是可怕的。而他卻從這雙眼里看出無盡愛意,繾綣溫柔,無邊無際。楚奚有些恍惚。江馳是個扎根于黑暗、心如深淵的人,他像世上最高明的獵人,也像最兇殘的野獸,但他的信息素卻截然相反,清冽純凈,是被茫茫白雪掩埋的人間里、最后一點蒼翠。互相矛盾的屬性,又融合的恰到好處。可能是因為,獵人會放過捕網(wǎng)里驚慌失措的小動物,野獸也是為捍衛(wèi)領(lǐng)地而露出猙獰的利爪。而他大概就是獵人鎖在柜子最深處的秘密武器,是野獸圈在懷里的寶物,是江馳身上最柔軟的肋骨。楚奚忽然伸手圈住了江馳的脖頸。江馳微微抬眼:“你這是同意了?”“沒有,”楚奚漫不經(jīng)心道:“就是想親你一下,怎么,不行?”“行,”江馳體貼地靠近他,替他省去抬頭的力氣:“你親,我不介意你多親一會兒?!?/br>楚奚笑了一聲,長長感嘆道:“你呀……”信息素逐漸蔓延開,凜冽的雪松之中帶著甘甜的柑橘氣息,如在深淵中纏繞的藤蔓,掙扎著破土而出。—楚奚突然分化實在是一件大事,楚家所有人都趕了回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素來空曠安靜的楚家客廳也有人多到難以呼吸的一天。他像是動物園里被人參觀的保護(hù)動物,許多不認(rèn)識的人隔著玻璃,對他指指點點。其實也沒有指指點點,楚家家規(guī)森嚴(yán),自視高貴,做不出來凡夫俗子的舉動,但也不意味著有好到哪里去。他們都是沉浸商場官場多年的人,個個都修煉成了千年的狐貍,一雙雙眼里平淡之中帶著審視,就像一把把鉤子,企圖從楚奚身上勾下一塊塊血rou。他剛分化,根本不習(xí)慣那么多人圍起來看他,光是那些陌生又讓他極度排斥的信息素,都能把他熏得兩眼發(fā)紅。他戒備地躲在江馳懷里,只有這里,才是能讓他唯一安心的地方。眾人看到他們倆極為自然親昵的姿勢,以及江馳橫在他腰間、滿是占有意味的手臂,哪里還能不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楚母帶著醫(yī)生又給楚奚檢查了一遍,這一次,楚奚沒有忍著,而是故意哭了出來。他一哭,江馳頓時瘋了。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從自己的懷里帶走已經(jīng)到了他的忍耐極限,再聽到楚奚的哭聲,他再控制不住,信息素波瀾壯闊地侵略了整個客廳。ABO的世界其實就像最原始的野生動物,野獸依靠鋒利的爪牙和龐大的體型捍衛(wèi)領(lǐng)地,Alpha則憑借著信息素搏斗。清冽的信息素在此時如同無邊黑暗的午夜,猙獰暴戾地籠罩住所有人,致命的壓迫感好似吐著信子的毒蛇,冰冷而又居高臨下地俯瞰眾生。危險。這是在場所有人心里浮現(xiàn)出的第一反應(yīng)。他們不約而同地提高戒備,沒有再把眼前這個陰郁的少年當(dāng)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孩,而是把他放在了同一個位置上的敵人。盡管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江馳沒有理別人,只是抬起眼,定定地看著站在樓上的楚母,“把他還給我?!?/br>“咔噠”一聲,楚母鎖了門。江馳眼神更深,其間仿佛凝聚著能絞碎一切的風(fēng)暴:“你想把他關(guān)起來嗎?”楚母沒有預(yù)料到事情會失控到這種地步,不過她到底是大風(fēng)大浪過來的人,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我想,我們應(yīng)該好好談?wù)劇!?/br>雖然樓下的人沒有因為江馳的信息素出現(xiàn)什么意外反應(yīng),不過,單從Alpha的天性來說,他們還是輸了。一群成年人因為一個少年的信息素而提升戒備,本身就是一種失敗。而江馳還這么年輕。江馳思考幾秒,點頭:“可以?!?/br>兩個人去了書房,一進(jìn)門,江馳就問道:“你想和我談什么?”楚母淡淡道:“我以為你會更有耐心一點。”江馳勾起唇:“我不想浪費時間。”他的耐心從來只舍得給一個人。楚母坐在辦公桌后,整理情緒,說道:“楚熙會分化成Omega,這是我們沒有想到過的事情?!?/br>“本來,以楚家獨子的身份,他會迎娶一個和他門當(dāng)戶對的Omega,共同度過這一生?!背竿nD了一秒,繼續(xù)道:“但是他突然分化這件事,打破了我們的規(guī)劃?!?/br>“規(guī)劃?”江馳饒有興趣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匯,說道:“為什么不直接說是‘控制’呢?”“你們并不在意我,同樣也不在意他,”江馳慢條斯理說道:“你們對他的所謂縱容,不過是漠視,對他未來的所有規(guī)劃,不過是控制欲?!?/br>“你們不在意他的性格、不在意他的喜好,只在意他以后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楚家人。是這樣吧?”楚母沒有說話。江馳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幾分:“說起來,我一直都想問你,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把我?guī)Щ貋???/br>楚母慢慢道:“我是受你母親囑托?!?/br>有那么一瞬間,江馳停了呼吸。“我和你的母親是相識多年的發(fā)小,盡管我們后來政見不和,彼此疏遠(yuǎn),但是多年情分仍在,她離開以前唯一的請求就是讓我?guī)慊貋?,然后,接下來的事你都看見了?!?/br>“即使我會被哥哥虐待?”“江馳,”楚母嘆了口氣:“我以為你應(yīng)該明白,即使坎坷地活著,也比朝不保夕要好的多。你的母親會把你托付給我,也是因為她知道,除了楚家,沒有人能保得住你。”“不,我知道,謝謝您的教導(dǎo)?!?/br>楚母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一下:“其實你這個性格,倒是更適合楚家。”冰冷、殘酷、果決,又出乎意料的聰明。江馳卻沒有和她繼續(xù)交流下去的想法,“你所謂的‘門當(dāng)戶對’,不過是指權(quán)勢和財富,這些我以后都會有,你可以把哥哥交給我了嗎?”楚母“哦”了一聲:“以后?你該拿什么保證呢?”“當(dāng)然是用腦子,夫人?!苯Y眨了眨眼,“不然要我給你寫一張保證書嗎?”楚母第一次愉悅地笑出了聲:“很好,我等著?!?/br>楚母和江馳一起出來以后,楚家人便知道,他們這是商量出結(jié)果了。可是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平靜,讓人猜不透到底是什么。“都散了吧,”楚母淡淡說:“小熙剛分化,你們留在這會嚇到他的?!?/br>“那……他以后怎么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