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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菱角唇微微勾起,綠玻璃珠似的眼睛眨啊眨。 他問商響:“近日可有一名法號悟虛的和尚入城?” 商響張大了眼。 狼王找和尚做什么? 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一趟苦旅,莫不是……為了尋仇? 那和尚自是沒有一處好,言語輕薄,好吃懶做。夜里呼嚕扯得震天響,攪人好眠。還總拿肖吟與花妖的閨房情事氣他。索性將他賣了,還能在狼王面前討個好。 可轉(zhuǎn)念一想:我商響行走人間靠的就是一個義薄云天,怎么能賣朋友呢? 商響犯了難,在賣與不賣之間天人交戰(zhàn)。 “那個……,可否告知,您找那和尚做什么?。俊鄙添憶Q定先探探口風。 狼王眼中閃過一絲光,很是玩味,很是意蘊深長。 “我上了他,要對他負責的?!?/br>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叫商響瞠目結(jié)舌。 田梳也瞠目結(jié)舌,拿著茶壺的手抖了抖。 狼王掃過花容失色的田梳,微微瞇了眼,笑道:“美人兒,茶灑了。” 田梳將茶壺往桌上重重一放,火紅的衣擺拂過桌角。 她心中怨懟,好不容易動了一回凡心,竟遇上個喜歡腿兒的,簡直平白浪費了風情。 收了裝出來的殷勤乖巧,瀟瀟灑灑的做回只會嗑瓜子兒咂茶的田梳,轉(zhuǎn)身走得干干脆脆。 商響沒她那么大的膽子,敢在這尊殺神面前拿臉色。 狼王卻是毫不著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抬起眼皮盯住商響。 那目光鋒利,冷得像刀。一直溫馴純良的俊美青年,此時終于顯露出一絲當初大戰(zhàn)諸佛的囂張狠辣。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他碰過你?” 聲音也是陰森的,似乎馬上就要亮出獠牙利爪。 商響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呼吸都是抖的。 狼王身上殺氣凜凜,用不著伸手,就能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臭蟲容易。 “徐嵐!” 帶著怒意,中氣十足的一聲吼自耳邊響起。 “你少他媽在那兒嚇唬小孩!” 聞聲,狼王抬頭一笑,對來人說:“不逃了?” 匆匆趕來的和尚飛過一記眼刀,狠狠落在手執(zhí)香茗的狼王身上:“貧僧光明磊落,何來逃跑一說!” 帶欲的雙眼刷過和尚英俊的面龐,狼王輕聲笑,很不懷好意:“大師不用逃,是我偏要追,追到天涯海角,追到黃泉碧落都行?!?/br> 聽到這話時,商響已經(jīng)偷偷挪到了樓梯口。 他放心不下,在逃與不逃間猶豫著。黑而圓的眼睛滴溜溜,直盯著和尚背影瞧。 許是這眼神冒犯了狼王,俊秀青年眉尖微蹙,聲音冷肅的喝道:“滾!” 商響被這聲怒喝嚇得差點現(xiàn)了原形,跌跌撞撞逃下樓去,連回頭看看的膽子都沒有。 心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跑就會沒命、不跑就會沒命…… 回道觀的路上,商響一直在怨:臭和尚,自己惹了身爛情債,偏連累小爺受驚! 可怨歸怨,商響還是擔心和尚。怕他不馴服,叫那兇神惡煞的狼王弄出個什么好歹來。 蹲在墻角,小老鼠搜腸刮肚的想著對策。 “在想什么?” 循著聲音抬起頭,商響先是看到了干干凈凈的灰衣擺,然后是肖吟逆著光的臉。日光在他輪廓上籠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俊美得如同貶謫的仙,如同上古的神。 “道長……”商響失神的呢喃。 許是被狼王恐嚇出的懼意尚未消弭,那聲音小小的,帶著點怯,像是拂塵上的絲,輕輕劃過,撓得人心癢。 等肖吟意識到時,手掌已經(jīng)放在了商響生著細軟發(fā)絲的頭頂。 眼皮一跳,又不著痕跡的收回手去。 那雙黑眼睛里滿是未散去的驚怯,以一個叫人心亂的角度,顫顫瞧向他。 “狼王來渝州找和尚了?!?/br> 商響在肖吟身長玉立帶來的陰影里緩緩直起腰桿,他靈神無主,想討一個主意。 可肖吟卻微微冷下目光,心中有種不滿,卻又說不清。 類似的情緒在最近頻頻登場,許是壽限將至的預兆。 “那是他的劫,你不用管,也沒法管?!?/br> 肖吟說。 商響懵懂點頭,幾縷碎發(fā)散在了額前。 肖吟垂眸瞧著他,手掌上還殘留著小小頭頂上的柔軟觸感,拇指忍不住輕輕摩挲著掌心。 和尚回來時早過了晚飯,向來吃比天大的人,破天荒的沒有喊餓。 商響給他留了饅頭,一直在蒸屜里溫著,端出來時還熱著。 “小響,還是你最溫柔體貼。” 和尚伸手捏了捏商響的臉。 “嘶……”力氣不小,捏得老鼠精面頰犯疼。 用力拍開和尚的手,商響兇巴巴的吼:“吃飯就吃飯,少對小爺動手動腳?!?/br> 和尚笑了笑:“今天委屈你了。” 商響扭頭哼了一聲,同時生了好奇心,他試探著:“你和狼王牧匙是什么關系呀?” 和尚掀了掀眼皮,微微笑了一聲,目光卻不知落到了何處:“睡覺的關系?!?/br> 話里很有些不情愿的意味。商響看著他,又問:“是他強迫你的?” “不是?!焙蜕羞呎f邊吃著饅頭。 他吃得投入,吃得急切,樣子猶如餓死鬼投胎。仿佛只有吃飯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冬日夜長,和尚吃完沒有多久,夜色就變得濃沉起來,只有一鉤殘月流霜披甲,干巴巴的映照著院落中的樹影。 每天一沾枕頭就鼾聲震天的和尚,在今夜裹著夜色出了門。 花妖百轉(zhuǎn)千回的吟哦,也在今夜偃旗息鼓。 一只沒來得及飛走的寒鴉停在了院子里的梧桐樹上。 可是,任憑它的叫聲如何凄切,也叫不破頭頂?shù)某脸烈股?。它只能等待天明,等著云開霧散日升起。 第十七章驚雷 十一月的頭一天,下了雨。 雨不大,細細綿綿像一場大霧??僧吘瓜略诙?,總歸還是冷。 商響搓了搓發(fā)紅的手,整個人縮進厚實的棉袍子里,只露出一雙黑色圓眼。 狼王在渝州住下了。 他買下陜西街美豐銀行附近的一棟小洋樓,舒舒服服過上了體面人的生活。這只千年狼妖出手闊綽,性子又穩(wěn),沒人將他當妖怪,都當他是個手里很有些錢的生意人。 并且,這個生意人還英俊,還溫良,像個完美的情郎。 城中好些個小姐都輾轉(zhuǎn)打聽著這位新來的富貴人物,有含蓄的,有奔放的,萌發(fā)的春情蠢蠢欲動到了三教九流的茶館。 茶客們咀嚼著這位身份神秘的有錢人下茶吃,編出了千變?nèi)f化各種故事。 故事里,狼王成了落魄的前朝后裔,成了靠著做買辦發(fā)家的假洋鬼子……總之,說什么的都有,單單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