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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在田家茶館里落腳。 商響踏進(jìn)茶樓時(shí),齊袖正唱。 再不懂戲,川戲里四大本頭還是知道些的。小狐貍唱的得不好,破了幾個(gè)腔。這也不能怪他,連著唱了好幾出,哪兒能回回足鉚。 于是,唱完了趙五娘的一段詞兒,齊袖便歇了。田鐲給他斟了杯茶潤嗓子,狐貍小口抿了。 看見商響進(jìn)來,小狐貍眼睛亮了亮,繞過幾桌看戲的茶客,過來拉他的手。 “響哥,你來了!”樣子歡歡喜喜的,挺招人疼。 商響抬眼皮看了眼樓上。羅玉齋坐在二樓,黑色長袍褐馬褂,端著蓋碗茶的手里握了一方手帕。 “那個(gè)唱京戲的陳小山來渝州了?!崩添懙胶笤?,齊袖小聲說。 正巧田梳掀了簾子進(jìn)來,看到多日不見的商響,忍不住拌嘴的癮。 “喲,稀客呀。怎么?今天沒跟道士親嘴兒?”田梳嘲笑他。 商響卻得意:“白天親有什么意思,夜里的親熱才得趣呢?!?/br> 齊袖掩嘴笑:“梳兒jiejie,別聽響哥吹牛?!?/br> 田梳附和:“他呀,一把年紀(jì)還沒開過葷,簡直丟妖怪的臉!” 一唱一和的,兩人到默契。 被拆穿了,商響也不惱,假模假式的拍了小狐貍腦袋一下:“那滋味就真那么好?說得跟非嘗不可一樣?!?/br> 翻了個(gè)白眼,田梳道:“你把自己折騰一通不是為了這個(gè)?” 商響愣了愣:“不是啊,我就想他活?!?/br> 再說,那事兒跟誰做不行啊,他要真的想,早在鼎山就試了,犯不著非得跟肖吟。 鼠類總喜歡把好東西藏到最后,越是來之不易,就越要細(xì)嚼慢咽,天性使然。 話題一度兜到商響身上,這會兒才又說回齊袖的事: “那陳小山來了,羅玉齋怎么還聽你的戲?” 齊袖笑嘻嘻的:“他看我出丑呢,在這塊兒連天兒唱,嗓子受不住,剛才還只唱破了幾個(gè)腔,有時(shí)候調(diào)門都不對?!?/br> “看你出丑他高興?” “也不是,他之前讓我跟他回羅家,說養(yǎng)著我。可我放心不下吳師哥,就沒同意。他覺得不稱意,晾了我好幾天呢?!饼R袖道,“況且那陳小山現(xiàn)在住在秦少帥的公館里,藏得緊著呢,他也見不著,只能看我對付對付了?!?/br> 第三十章回家 齊袖口中的秦少帥就是當(dāng)年在北平崩了羅玉齋一槍子兒的東北軍閥。 極出挑的青年才俊,上過報(bào)紙,連渝州城沒見識的小老鼠們都知道他。 陳小山倒是只聞其名。 商響聽過他不少狐媚事跡,卻從沒見過這名妖姬。 腦子里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商響覺得陳小山大概就是那個(gè)樣子。 “響哥,要不咱們?nèi)デ埔谎?,晚上偷偷的去?!饼R袖提議道,又有些委屈的,“我還沒見過他呢?!?/br> 商響也沒見過,因而心癢,夜里趁著肖吟睡著偷偷溜了出去。 經(jīng)過十六號門口時(shí)遇見了段三兒,嶙峋的魂魄飄在空中,顛顛蕩蕩的同他行禮。 “我和齊袖要去秦公館看美人,你要不要一起?天天守在這兒多沒意思啊?!鄙添懷埖?。 鬼魂歪了歪頭,努力理解著老鼠精的意思。他的靈識已經(jīng)有些潰散,神智不如從前完備了。 這是所有孤魂野鬼都會經(jīng)歷的事,段三兒比普通的鬼魂稍微早了一些。 “去嗎?”商響想讓他有一些新的回憶,那樣存活于世才不至于太過枯燥無聊。 鬼魂很懵懂,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此行的意義,只覺得同商響一起,應(yīng)該不會有不好。 想要一睹陳小山容貌的還有田梳。 她向來自負(fù)美貌,對于其他美人,總存著一顆不服輸?shù)男摹?/br> 三妖一鬼都懷道行,秦公館的衛(wèi)兵再厲害,也拿不住鬼怪。 凡人本就看不見鬼,因而段三兒最自在。捏了隱身訣的三只妖就沒那么舒坦了,小心翼翼的,生怕碰著什么鎮(zhèn)宅法器現(xiàn)了形。 秦公館里燈火通明,歐式廳堂里擺了桌麻將。曹局長的三姨太,藺區(qū)長和他新收的外室,還有房子的主人秦遇常湊成一桌,似要通宵達(dá)旦的樣子。 秦遇常身后坐著一名面相陰柔的青年,玉手纖纖,正剝著一顆紫色的葡萄。 葡萄汁液沾了指尖,他從襟前拿出手帕擦干凈了,然后用牙簽剔出籽兒,方才喂到一身戎裝的秦遇??谥?。 周到細(xì)致,柔軟嬌媚,多少女子都不如他。 那就是陳小山。 和商響想象中有些差異,美是美,但絕沒有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禍國殃民。單論皮相,他不如田梳,大致和齊袖的樣貌相當(dāng)??墒且慌e手一投足,那股子銷魂蝕骨的勁兒,多少狐女都比不上他。 看一眼齊袖,小狐貍目光直直,看的卻是秦遇常。 與此同時(shí),秦遇常也望向了這邊。 一瞬間,商響幾乎以為,這個(gè)裝著軍裝的凡人,其實(shí)是有天眼的。 好在,他的目光很快轉(zhuǎn)到了手中的牌上,拇指摩挲著牌上的花紋,唇角勾起,眼中精光閃過: “清一色,胡了。” 大手一掀,秦遇常亮出牌面。 曹局長的三姨太嬌嗔:“少帥這是什么手氣,要是玩到明早,我們曹家全都要輸給你了。” 秦遇常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笑:“三姨太也輸給我?” “哎呀,少帥你這張嘴,贏了大洋也不饒人。” 這話看似抱怨,實(shí)則奉承,藺區(qū)長幫腔:“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少帥的手,菩薩開過光?!?/br> 來自江南的三姨太拿起方帕掩著櫻桃嘴,低頭嬌笑。 藺區(qū)長的外室跟著道:“我看吶,少帥這嘴也開過光?!?/br> 秦遇常對她勾了勾唇,人家男人在這兒,倒不好說什么葷話。 “遇常,我有些乏了?!标愋∩娇羁钫酒饋?,行了個(gè)前朝的禮,柔聲細(xì)語的告罪,“各位對不住,小山要失陪了?!?/br> 牌桌子上的哪個(gè)不知道秦遇常寵戲子,都是聰明人,眼色到家,目光巡了一輪,等著秦遇常發(fā)話。 果然,秦遇常還是心疼戲子:“行了行了,我饒了這輪牌錢,都散了吧。今兒個(gè)天兒也晚了,各位不嫌寒舍簡陋,就在這兒歇?!?/br> 他是有槍桿子的人,在這亂世最受敬重,他說要睡,哪個(gè)敢有二話。 牌局散了之后,秦遇常叫來傭人,伺候陳小山洗漱,自己則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火星明滅間,秦遇常的目光似乎又飄向了幾人所在的方向,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 “響哥,咱們快走吧?!饼R袖拉了拉商響的袖口,急著要走。 既然見到了陳小山真容,確實(shí)也沒什么再待下去的必要。出了秦公館,三只妖怪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顯了形。 田梳得意道:“那個(gè)陳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