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的水汽卻微醺著，滌蕩出幾分旖旎風(fēng)流。



    直到熱水漸漸變涼，兩人才從桶里出來。



    裸誠(chéng)相見，每一寸肌膚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彼此的視線之下，都有些羞赧，不自在的別過視線，可過了一會(huì)兒，忍不住相望糾纏，明明一直在一塊兒，卻像是攢了多長(zhǎng)久的思念。



    三日后，秦遇常來了茶館。



    一身軍裝的秦少帥身形筆挺，腰間別著棕色的皮質(zhì)槍套，非常引人注目的派頭。



    一直喧囂的茶館有了一瞬間的安靜，老百姓都怕兵。



    臺(tái)上的齊袖也啞了，忘了念白愣在當(dāng)場(chǎng)，只有吳師哥的皮黃半刻未停。



    “齊袖，接著唱。臺(tái)下座兒還在，你不能停?！?/br>


    沙啞的聲音很難聽，像是兩片焦黃的樹葉摩擦著，曾有的新鮮都變成了塵灰。



    齊袖回過神來，接著斷掉的戲文繼續(xù)演。



    商響正為客人上茶，看到秦遇常，不由望向二樓羅玉齋的所在。



    秦少帥派頭十足的來了，羅大少爺不可能看不到他。在場(chǎng)喝茶的都知道，兩人曾經(jīng)為了戲子生過齟齬，還動(dòng)了槍，因而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羅玉齋的視線果然落到了秦遇常身上。不過，出乎意料的，他對(duì)秦遇常笑了笑，好似兩人之間從無仇怨。



    秦遇常也在樓下笑著招呼：“羅兄，好久不見?！?/br>


    他的眉眼有種殺過人的銳利，然而因?yàn)槿菝灿⒖?，這種銳利只在他的笑容上平添了一種難言的邪氣。



    很吸引人。



    秦遇常坐到了離戲臺(tái)最近的一桌上。



    商響匆忙過去為他上茶。



    臺(tái)上齊袖還唱著，調(diào)門起得太高，接下來的高腔太平。



    茶館里的客人不挑眼，照樣聽。這里不是戲園子，聽?wèi)虿换☉蚱卞X。



    秦遇常卻是個(gè)挑剔的主兒，他聽?wèi)T了大戲園子名角兒的戲，齊袖那點(diǎn)兒玩意兒入不了他的耳。



    一折唱畢，齊袖匆匆下了臺(tái)，逃似的。



    經(jīng)過秦遇常時(shí)，這名身穿戎裝的少帥握住了嬌弱伶人的手腕，稍一使力，小戲子就跌坐到他腿上。



    嘴角掛了一抹輕浮的笑，秦遇常湊近齊袖的耳朵，用只有他們兩個(gè)才聽得到的聲音悄聲說：



    “是你?！?/br>


    



    



    第三十二章掠



    太過曖昧輕佻，一旁的商響看傻了眼。



    忍不住上前為齊袖解圍：“這位客官，這兒是茶館，齊袖清清白白唱戲，您要尋歡作樂上別處去。我給您指條路，這里出去隔兩條街，臺(tái)基新來的江蘇姑娘，曲兒唱得比齊袖好聽。”



    在場(chǎng)不少客人都認(rèn)識(shí)商響，話一落下，都暗道這平日里總是笑嘻嘻的小貨郎膽大包天。



    那軍爺可是有搶?。?/br>


    眾人捏著一把冷汗，可又懷著看熱鬧的心。



    秦遇常不惱怒，只是微微轉(zhuǎn)頭看商響，饒有興味的：“幾位此前不請(qǐng)自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br>


    他聲音不大，離得遠(yuǎn)的茶客聽不真切。離得近的，聽到了也不明所以。只有商響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那晚的事。



    這人懷有法力。



    這人看到了他們。



    商響張了張眼，不可置信的望向秦遇常。



    可戎裝少帥的興趣全在懷里的小戲子身上，丟下那句驚呆了老鼠精的話，便不睬他了。



    “你叫齊袖。”有些下流的，秦遇常大手托住了小狐貍的臀，笑道，“戲唱得真不怎么樣?！?/br>


    “你放開。”真像是個(gè)受了調(diào)戲的柔弱伶人，小狐貍掙了一掙。拿著槍的軍爺，他看都不敢看。



    “嗬?！鼻赜龀Ｐ?，柔聲細(xì)語的提點(diǎn)，“裝樣，我知道你膽子大得很?！?/br>


    Ｙ…………Ｚ……Ｌ……



    小狐貍不說話，咬著紅艷的唇，將頭埋得低低。



    認(rèn)了命的樣子。



    少帥看上茶館里唱戲的小戲子，戲之弄之，本就是件香艷軼事。況且，戲子還是個(gè)男戲子，更又在香艷里添了些骯臟。



    喲，這是要賣屁股了。



    人們無恥的想。



    可商響卻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懷著法力的人捉妖怪，哪會(huì)只單只為了男歡女愛。



    “秦少帥，你先把人放開，咱們有話好說。前些日子有對(duì)不住的地方，我代大家向你賠不是?！?/br>


    語氣軟了下來，秦遇常的手緊扣著狐貍命門，叫商響懸著心。



    實(shí)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面前這人是在東北打過日本人的軍人，滿身人氣。不是會(huì)抓妖的和尚道士，不至于在眾目睽睽之下收了狐貍精。



    “響哥，沒事的?！碧鹉?，齊袖突然說。



    未等商響開口，齊袖又道：“少帥，先放我下來吧。我歇一歇，等我唱完這場(chǎng)。”



    這是對(duì)秦遇常說的，聲音柔軟至極。



    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商響從那漏出來的些許眼風(fēng)中窺見了狐類天性里的銷魂蝕骨。他這時(shí)才終于相信，只要齊袖愿意，他可以讓世上任何一個(gè)男人為他肝腦涂地。



    只是小狐貍憨愣又羞怯，不愿意耍這些手段。



    艷而有骨。



    商響不禁對(duì)小狐貍生出敬佩。



    秦遇常依言放開了，齊袖微微一笑，雙目流情卻又不動(dòng)意。



    最勾引的眼神。



    瓷白手腕上留下一圈指印，刺眼的紅，被一節(jié)垂下來的鑲了軟布邊的白袖子遮住。



    齊袖端起茶杯，秦遇常喝過的。伶人仰起潔白的脖頸，碧色的茶湯順著喉頭流入他的身體。



    “唱得渴了，潤(rùn)潤(rùn)嗓，少帥不要見怪。”齊袖告罪。



    被茶湯滋潤(rùn)過的嗓子更加柔軟清亮，嬌弱的伶人站起來，一步一步上了竹架子搭成的簡(jiǎn)陋戲臺(tái)。



    “吳師哥，唱思凡。”



    同小狐貍驚艷亮嗓的秋江一樣，思凡也是里的一出。



    分明是妖怪，在戲臺(tái)上卻扮著小道姑。



    齊袖的陳妙常演得最妙，他把她當(dāng)自己演，開口便活了。



    這是在記恨秦遇常說他唱得不好。



    “他把眼兒瞧著咱，



    咱把眼兒覷著他。



    他與咱，咱共他，



    兩下里多牽掛。



    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



    死在閻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來舂，鋸來解，把磨來挨，



    放在油鍋里去炸，啊呀，由他!



    則見那活人受罪，



    哪曾見死鬼帶枷?



    ……”



    潤(rùn)亮的嗓子，滿宮滿調(diào)，眼神身段皆俱味道。



    他唱得好，齊袖自己知道。不能再好了，他都成戲里的人了。



    唱罷，滿座兒的叫好聲。就連蹲在角落喝大碗老鷹茶的下力漢子都脖粗筋赤沒完沒了拼命使拙勁喝彩。



    他們哪里懂戲，只曉得齊袖這回足鉚。



    齊袖望向秦遇常，盈盈的目光。不是正經(jīng)戲臺(tái)，小狐貍沒穿戲服，尋常的打扮，卻還是帶些旦角的氣質(zhì)，很嫵媚。因?yàn)樾詣e，這嫵媚又顯得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