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又驟然停了下來。他踩了剎車。

    窮街陋巷?？諢o一人。

    屋檐上的的碩大雨滴，砸在車頂上。

    雨刷飛快地左右移動著。

    車里卻彌漫著某種曖昧難言的氣氛。雨化成了玫瑰色的霧。

    Valis以一種微妙的姿勢，半壓在拿玫身上。

    兩人靠得極近。皮膚貼著皮膚，鼻尖幾乎都可以碰到。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喘息。心跳仿佛也變得潮濕而黏膩。

    拿玫：“你的傷……”

    Valis：“我沒事。相信我。”

    拿玫看著他的眼睛：“你會死嗎？你會忘記我嗎？”

    Valis沒有回答。

    他沉默片刻，突然說：“你還記得嗎，在某一個游戲里，我失去了記憶?！?/br>
    拿玫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記得你，男mama嘛，你穿女裝還蠻好看的?！?/br>
    Valis微微皺眉，似乎想要問“男mama”是什么，但他終于還是沒有問出來。

    “在遇到你之前，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AI?！彼f，“我在不同的游戲里扮演各種角色，監(jiān)控游戲進程，并且學習人類的反應(yīng)?！?/br>
    “而在那個游戲里，你所見到的我，正是初始狀態(tài)的我。”

    拿玫真誠地說：“那樣的你也很可愛。真的。”

    Valis輕輕捧起了她的臉。他的掌心溫熱。他的目光澄澈得毫無雜質(zhì)，如此專注地凝視著她，仿佛拿玫在他眼中的倒影，就是世界的全部。

    這漸漸喚起了拿玫對那個游戲的記憶。

    僵尸，戲院，還有戲臺上的美人。

    拿玫：“我還記得……那個游戲里的旦角。他很可憐。明明該是主角，但也被戲院所cao縱著，不過是一抹被囚禁的游魂?！?/br>
    Valis：“對，他一直渾渾噩噩地站在那里，不知自己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死。直到你殺死了他，你釋放了他。他自由了?！?/br>
    他低下頭去吻她。

    這是一個坦率的吻。

    這時拿玫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唇是這樣干涸。她像一朵風干的枯花，在渴望清晨的露珠，渴望暗夜的雨水，渴望另一個人溫柔的唇瓣，去描繪出她的形狀，讓她從此變得完整。

    她感到暈眩而幸福。

    幽暗的花朵在雨夜里綻放。

    “是你定義了我?！贝烬X之間，她聽到了他的低語，“我永遠不可能忘記你?！?/br>
    第108章 獵殺計劃（7）

    拿玫：“不會的, 我根本不會讓那種情況發(fā)生。我們會一起活下去的?！?/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突然感到內(nèi)心某種刺痛。她們似乎從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

    但此時車里坐著三個人。

    而游戲規(guī)則明晃晃地說著，「幸存者只能有兩人」。

    拿玫抬起頭。

    她從后視鏡里看到了萬祺驚惶而蒼白的臉。

    她知道萬祺此時心中有和她一樣的困惑……和恐懼。

    拿玫低聲重復(fù)道：“我們都會活下去的?！?/br>
    她希望能將這一點微弱的信念傳遞給萬祺。

    但就在此時, 他們都聽到了某種可怕的聲音。

    沉悶的嚎叫。喉嚨卡了痰一般的低吼。

    非人的、野獸一般的聲音，直令人頭皮發(fā)麻。

    接著是凝滯的腳步聲,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拖拽著, 在地面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巷口出現(xiàn)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它沿著破舊的墻面, 留下了濕答答的血痕。尖利漆黑的指甲，反復(fù)抓撓著墻面, 像一只發(fā)春的貓。

    手臂后露出一具浸滿鮮血的軀體。

    他無意識地抬起頭——應(yīng)該是“它”——露出一雙灰白的、徹底被感染的死魚眼。凸起的眼珠無意識地抽搐著，眼眶里則爬滿了猙獰的血絲。

    腥臭的味道像病毒一樣在空氣里迅速擴散開來。

    它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這條巷子。而在它身后……

    是更多的同類。

    嗷嗷待哺的喪尸們，伸直了潰爛發(fā)黑的手, 直直朝著這輛皮卡爬了過來。

    “嗷——”

    “吼?。?！”

    車里的人都震驚了。

    并且開始進行一段無聲的對話。

    拿玫：「……我還以為這就是個，怎么一下子又變成了科幻片?！?/br>
    萬祺：「?。窟@是我們在游戲里見過的那種僵尸嗎？！」

    拿玫：「不，這是美國版僵尸, 是喪尸?！?/br>
    萬祺：「WTF？？」

    這是他們精心挑選的皮卡。車身結(jié)實，有防彈玻璃。車窗緊閉, 無法泄露出任何活人的氣息。

    三個人坐在車里本該很安全。

    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绕涫侨f祺。她緊緊捂住了鼻子, 大氣都不敢出。

    拿玫轉(zhuǎn)過身去，凝神望著外面。

    突然, 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女人——這具殘破不堪的尸體, 本該被懸掛在辦公室的四樓。

    接著是幾個戴著怪異面具的人。被逼玩俄羅斯輪盤賭的男女。脖子上插著注射器的蝦仁。頭頂套著黑色塑料的男人……

    被腥臭的黑血覆蓋的衣物上, 隱約還繡著他們的名字。

    拿玫：「這并不是普通的喪尸。他們?nèi)慷际撬廊サ耐婕?。?/br>
    萬祺震驚了：「還能這么玩？？那如果我死了也會變這么丑嗎？？」

    拿玫幽幽道：「你可以試試。」

    “嚎——”

    她話音剛落, 就有一具喪尸嚎叫著, 朝著他們的皮卡沖了上來。

    它的速度快得非人, 像是認準了目標一般, 一頭撞上了窗戶玻璃上。

    “啪啪啪??！”

    尖利的指甲在猛烈地拍打著玻璃。

    潰爛發(fā)臭的臉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粘稠的血都濺到了玻璃上。

    Valis：「這些喪尸由玩家轉(zhuǎn)化而來，所以它們的戰(zhàn)斗力同樣會加倍。」

    萬祺嚇了一跳，接著又慶幸道：「還好我們的玻璃是防彈的?！?/br>
    然后她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

    喪尸手中握著一把小美工刀，狠狠地鑿著玻璃。而玻璃中間出現(xiàn)了一道輕微的裂痕。蛛網(wǎng)一般朝外擴散開去。

    萬祺傻了：“臥槽啊啊啊這是什么假冒偽劣玻璃！！”

    她太過激動，直接喊了出來。這聲音令他們眼前的喪尸們卻變得更加興奮。

    它們仿佛嗅到了活人的氣息，發(fā)出了更焦躁不安的嚎叫聲。如同漆黑的蟻群一般，將這輛車密密麻麻地圍了起來。

    萬祺：「嗚嗚嗚嗚嗚……」

    恨不得拿膠布把自己的嘴巴粘起來。

    玻璃上的裂縫越來越明顯。

    車身又是劇烈一晃——

    一只喪尸爬上了車頂，它手中還握著一把大斧頭。

    他們被徹底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