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醫(yī)生才告訴她，她是這一批玩家里應激反應最嚴重的人之一。

    一半是因為她在游戲里待的時候太長了；另一半則是因為，在游戲的最后，她親眼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殺死了自己。

    聽到這里的拿玫陷入了思考。

    或許她在旅館里的那種糟糕的狀態(tài)，同樣也來自于脫離游戲后的應激反應。

    這樣說來，如果Valis沒有及時找到她，或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萬祺則再一次既埋怨又嬌嗔地瞪了拿玫一眼。

    拿玫：“……”依然在思考。

    萬祺繼續(xù)氣鼓鼓地說：“你后來怎么不來找我！非要我來約你！”

    拿玫：“……”還沒有思考完。

    萬祺：“說話?。≡?！”

    “我是逃犯啊。”拿玫呆滯地說。

    萬祺：“呸！那又怎么樣！”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萬祺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拿玫興師問罪，卻發(fā)現(xiàn)對方消失了。

    不僅消失了，甚至關(guān)于拿玫的一切都變成了最高機密，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出現(xiàn)在正式玩家名單里。

    萬祺所在的娛樂公司不過是Valis名下產(chǎn)業(yè)的一小部分。以她的級別，根本也打聽不到什么。

    但她二話不說，開始動用自己的人脈，私下去派人找拿玫。

    一天之后，她雇傭的業(yè)內(nèi)頂尖私家偵探非常困惑地說：“老板，你要找的這個人是欠了一大筆錢嗎？為什么我所有同行都在找她??？”

    萬祺：“？？？”

    她憤怒地深吸一口氣：“我給你加一倍錢，你告訴我都是誰在找她?！?/br>
    私家偵探很靠譜。一小時后，萬祺拿到了完整名單。

    上面的名字不出她所料：路顯揚，蔣睫，陳瑪茜，羅阡……

    拿玫：“等等?！?/br>
    萬祺：“沒想到大家都這么愛你吧?！?/br>
    拿玫：“不，沒想到他們在現(xiàn)實里都這么有錢，還請得起私家偵探。”

    萬祺：“……”可惡，又輸給了這個女人的腦回路。

    而在當時，接到名單的第一時間，萬祺感受到一頓強烈的危機感：有些人看著安安靜靜不做聲，私下卻在一頓cao作猛如虎！

    于是她惡狠狠地看著這張名單說：“我再給你加一倍，你必須在這幾個人之前給我找到她！”

    私家偵探開心得像過年：“好嘞老板！老板新年好！”

    萬祺：“？”

    她并不知道，轉(zhuǎn)頭這名偵探就偷偷給自己的兄弟發(fā)消息：“快快快你也給你那個老板說，還有其他人在找那個拿什么什么沒的，我保證你立刻漲工資?！?/br>
    十分鐘后兄弟回復：“臥槽兄弟是真的！這個姓路的小子給我翻了兩倍錢！真是人傻錢多！”

    偵探：“嘿嘿嘿……”

    接下來幾天，私家偵探們工作得尤其賣力。但是他們依然沒能找到拿玫。

    直到有一天萬祺突然接到消息。

    “老板，人找到了?！睂Ψ秸f。

    萬祺刷地一下站了起來：“在哪里！！我的私人飛機呢！！馬上定位她的地址??！”

    私家偵探：“呃，Valis家你也能直接飛進去嗎？”

    萬祺：“……退下吧。你獎金沒了?！?/br>
    不過她還是又給私家偵探加了一倍傭金。要求對方?jīng)Q不許把拿玫的行蹤告訴其他幾個人。

    拿玫：“……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br>
    萬祺：“呵呵。他們也配跟老娘搶人，下頭。”

    但說到這里，萬祺突然神情又有些復雜地看著拿玫：“你不想知道那天——就是在最后一個游戲里——你把自己咔嚓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拿玫：“什么?！?/br>
    萬祺堅持道：“你先猜一下?！?/br>
    拿玫：“你們通關(guān)了游戲，變成了人上人?！?/br>
    萬祺：“？？？”

    “不?！彼従彽卣f，“那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很可怕?！?/br>
    你曾經(jīng)見過一個世界的坍塌嗎？

    萬祺曾經(jīng)見過。

    就在拿玫死去的那一刻。

    那個瞬間發(fā)生得太快。萬祺幾乎什么都沒有反應，就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在她的面前爆裂開來。

    拿玫的尸身仿佛一朵殘破的曼珠沙華，緩緩跌落在Valis的臂彎里。血噴濺在他的臉和手臂，仿佛刻進他皮rou里的深紅紋身。

    萬祺說不出話來，她發(fā)出了近乎要將自己撕裂開來的尖叫。她似乎聽到了游戲結(jié)束的廣播提示音，但這些都毫不重要了。這樣的勝利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而Valis卻始終很安靜。他只是垂頭凝視著自己懷中的女孩，像在看一朵凋謝的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低聲道：“你們贏了?！?/br>
    你們贏了？

    “你們”是誰？

    離開游戲后，萬祺好像漸漸明白對方所指的是誰。

    但在那一瞬間，她只覺得Valis好像變了一個人。他變得更加可怕，也更有掌控力。

    就在此時，萬祺聽到某個令人戰(zhàn)栗的聲音。

    那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轟隆隆雷聲。聲浪卷攜著遠古神明的怒嚎，持續(xù)不斷，久不停歇，仿佛要凌遲她的鼓膜。天地之間都只剩下這可怕的聲音。

    接著是海水倒卷，浪潮如同龍卷風一般，直直沖向云霄。

    他們面前的城市的高樓不斷坍塌墜落，墻體如同被剝開皮膚的白骨，一層一層被腐蝕。

    山搖地動。

    無人可以從世界的崩塌中幸免。

    但奇怪的是，萬祺和Valis始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像是兩個在看4D電影的觀眾。全世界都分崩離析，屬于他們的時間和空間卻始終是靜止的。

    Valis從未抬頭看一眼。他不關(guān)心這個行將就木的世界在發(fā)生什么。外面的世界全然與他無關(guān)。

    他只是靜靜坐在那里，抱著懷中死去的女孩。

    這很奇怪。萬祺心想。即使拿玫已經(jīng)死了，他們依然是一個整體，是一個如此親密無間的整體，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開。

    但最終，隨著世界的消逝，他懷中的身影也漸漸凋零。

    這具身體不過是游戲所模擬出的數(shù)據(jù)。

    她像月亮瓷器一般碎開了。碎片又如同舞蹈的花瓣，失重地漂浮在空中。他無法留住。

    他懷中空空蕩蕩。

    而Valis依然垂著頭，一動不動，仿佛化成一座失落的雕塑。也許他哭了，也許他沒有。萬祺沒有看清。

    這是她對于那個世界最后的記憶。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你的。”萬祺說。

    第123章 番外二：姐妹茶話會（中）

    萬祺難以想象, 那一瞬間的Valis經(jīng)歷了多么深重的痛苦。那崩塌的、荒蕪的虛擬城市，一定也是他內(nèi)心的寫照。

    但從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