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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干笑。 “阿盈那不干凈,你少去?!苯淄嬷掷镅b食物的塑料袋,不經(jīng)意問道,“發(fā)廊里有個叫燕子的,還在嗎?” “在啊,她前幾年找了個男人打算金盆洗手來著,后來不知怎么沒走成,發(fā)廊里的小妹跟我說是她身體出了問題,那男人看不上把她甩了。” “要我說有男人愿意娶回家過過安穩(wěn)日子也挺好,挺漂亮一小姑娘,整天在發(fā)廊受那罪,白天洗頭小妹,晚上……”雙喜頓了頓,壞笑著問,“你問這干嘛,想女人了?” “想女人找我啊,我給你介紹,燕子不太行,病秧秧的搞起來不爽,那個叫小鳳的不錯,又辣又帶勁?!?/br> 江易:“自己留著吧,不跟你搶。” 江易吃完早點,雙喜站起來理了理西裝屁股上的褶子。雖然他穿得正式未必招人家待見,但江易穿成這樣一定得招白眼,破T恤臟球鞋,活像個要飯的。 “九爺說霍璋這次回來帶了個情婦,賊漂亮,還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大學(xué)生啊。”雙喜羨慕地嘖了一聲,“新鮮得跟花兒一樣,還有文化,什么時候我也能找個大學(xué)生情婦玩玩。” 江易經(jīng)過門口,聽到他的話,腳步頓了頓。 他抬手,從衣服里勾出一根串著黑繩的銀墜。 那墜子心形扁狀,挺丑的,雙喜前幾年混街頭巷尾收中學(xué)生保護(hù)費的時候見人戴過,小賣部二十塊錢,各式各樣都有,小情侶攢兩天的飯錢買一對,在里面裝上彼此的大頭貼掛脖子上秀恩愛,仿佛愛情就能天長地久了一樣。 江易這墜子質(zhì)量比小賣部的好點,起碼戴了四年沒掉色,但品味卻是一樣惡俗。 墜子戴久了,被皮膚摩擦、汗水浸泡,表面已經(jīng)氧化得粗糙了,江易指腹摩挲著上面的花紋,目光逐漸沉邃,他放在手里看了會,摘下來放進(jìn)抽屜。 雙喜既手賤又好奇,更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這鏈子看你戴好些年了,里面到底粘了誰的大頭貼,也給我瞧瞧唄!” 說著就伸手拉抽屜。 江易沒說話,只是掃過來一個眼神。 不兇、不狠,甚至沒有不快的意味,僅僅是一個平靜的眼神,但雙喜還是飛快縮回手,像被利刃割過一樣。 “不看就不看?!彪p喜撓了撓腦袋。 他挺怵江易的,打小就怵。 * 老一輩西河人常跟年輕人念叨,西河市美,一處有一處的風(fēng)景,一處有一處的情致,但有三個地方去不得,也不準(zhǔn)去,誰去誰挨說。 ——傍晚的香溪、冬天的纏山,還有夜里的油燈街子。 香溪和纏山是西河的地標(biāo),總是流傳些恐怖的鬼怪故事,與之相比,油燈街倒沒什么靈異傳說,之所以不讓去,是嫌臟。 從前的老人總愛拿油燈街唬孩子:“你再哭再鬧,當(dāng)心把你送到油燈街子喂狐貍?cè)ァ!?/br> 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西河經(jīng)濟(jì)剛發(fā)展起來,大批民工涌入建設(shè)城市,許多服務(wù)行業(yè)應(yīng)運而生,早餐攤、理發(fā)店、小賭場、麻將館……還有性.服務(wù)業(yè)。 那時剛好趕上老城區(qū)式微,那的房子租金低,還都是些露天走廊的平矮小樓,進(jìn)出也方便,于是一些小姐在這落腳,油燈街由此慢慢組建而來。 油燈街不是一條街,是老城西區(qū)那一片幾十條小街的統(tǒng)稱,最早每條路都有名,后來叫習(xí)慣了油燈街,人們就忘了本來的名字。 十幾年前這里熱鬧得很,幾乎人人做生意,每到晚上家家戶戶門口都點盞煤油燈,燈亮著代表今夜開門,燈滅了代表屋里有人,你走近了看,每家門上還都掛著屋主人的藝術(shù)寫真,大多輕紗裹身,將露未露的最勾人。 這些年政府掃黃盯得緊,油燈街沒從前繁榮了,女人都跑去別處謀生,空下來的房子重新招租,但街子臭名在外,但凡手里有點錢能租更好的住處都不會來這住。因此住這的人大多分兩種,一種是真窮,實在租不起別的地兒,一種是自己名聲也差,不怕更臭。 這兩者之中,雙喜堅定認(rèn)為自己屬于前者。 他除了收收初中生保護(hù)費,幫技校生打打架,小偷小摸再偶爾嫖個娼外,也沒干過多缺德的事兒,他來這住主要還是想離江易近點。雖然現(xiàn)在油燈街子三教九流,偷摸的、賣rou的、嗑藥的、做小黑買賣的……什么樣人都有,聽著挺亂,但住江易跟前,他還是挺有安全感的。 至少在這片,沒人敢招惹江易。 就比如他家鑰匙壓在窗臺的花盆底下這事,人人都知道,但借他們十八個膽子,也不敢進(jìn)江易家偷東西。 …… 江易蹲在地上擦他的摩托。 雙喜看了眼時間,急得要命:“別擦這破車了成不?你還想騎它去上班嗎?” 破T恤、臟球鞋、再配個花花綠綠的大機(jī)車,江易估計恨他早上拉窗簾,想拉上他一起成為全公司的笑柄。 這輛車一直是雙喜心中十大未解之謎,江易這人不喜花哨,東西基本都是黑白灰三色,除了這輛摩托。摩托原本買來的時候也是正經(jīng)顏色,不知道江易后來抽什么瘋,給它涂了層漆,紅的、綠的、黃的,比幼兒園小朋友的水彩板還鮮艷。 要說江易喜歡這車,也三四年沒見他騎過了,天天鎖在樓下車棚里看都不看一眼。 要說江易不喜歡這車,前年有個手欠的賊想偷車去賣錢,被江易逮著,生生掰折了兩根手指頭。 江易腳邊放著水盆,手里拿著抹布。 雙喜:“阿易……” 江易:“別吵?!?/br> 車上積滿了灰塵落葉、蟲子的死尸,他低頭,每個縫隙都擦得仔仔細(xì)細(xì),一絲不茍。 天高云淡。 江易表情也淡,叫人看不出情緒和滋味,可他看車的眼神卻濃,仔細(xì)砸吧是有點味的,就像小孩看著攢了很久零花錢去小賣部買的一罐玻璃彈珠,又像少年人看著周末放學(xué)好容易才能玩上一局的新款游戲機(jī)。 雙喜忽然又覺得他挺寶貝這車了。 雙喜知道肯定得遲到,索性也不催了,就站在車棚的陰影里玩手機(jī)等他。 江易沒打算騎車上班,他擦完車去一旁露天水槽洗了手,雙喜游戲沒打完,低頭跟著他,一路走出去,走著走著江易停了。 還沒出油燈街子的巷口,這里小樓大多兩三層高,但排得緊密,常年曬不到太陽,空氣里總是有股潮濕的霉味,加上住戶素質(zhì)也不高,垃圾遍地,污水橫流,隨手扔的塑料袋泡沫餐盒都快爛在野草叢里和泥土融為一體了。 拐角路燈的墻壁上不知被誰用紅色油漆涂了幾個大字,經(jīng)年已久,漆都掉了一半。 ——“隨地大小便,爛掉生殖.器?!?/br> 可即使這么惡毒的詛咒也不能影響某些人的隨地排泄的決心,每每經(jīng)過隱蔽的角落,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