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是個挺壞的人，對女孩一點也不紳士，從來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捧著我。

    但他也挺好。會放我離開不被霍明澤逮到，會在別人扔酒瓶的時候護住我，會穿我的衣服去扮女生勾引犯人，會因為我的任性胡來放火燒樓，會為我一句話騎車幾十公里帶我去纏山下找哥哥，還會因為我的心血來潮站在大庭廣眾下讓我扇耳光。

    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乖乖被人扇巴掌卻不還手的人，所以他吻了我。那是初吻，原本沒準備給他，但也還不算討厭。

    這個人有時像只撕rou生吞的獅子，有時像只沉默但對獵物勢在必得的鷹，有時又像一蓬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明明是有爪子和棱角的，但每次和他在一起，總覺得他收斂了許多鋒芒，變得有些溫柔了?！?/br>
    女孩的日記在這里畫了幾個省略號，再向下看去，見她字跡端正地寫道：

    【如果沒有林清執(zhí)，他也還不錯?！?/br>
    雖然對最后一句話有些不喜，但江易還是把這張紙仔細地折好。

    趙云今也不是全然看不見別人的好，江易心想，心肝這種東西，她雖然不多，但多少還是有點的。

    ☆、067

    一場初雪帶走了秋末最后一絲溫暖, 西河陷入冬日的寒肅之中，天空陰云不散，整座城市被層灰蒙蒙的色彩籠罩著。

    年關將近, 家家戶戶忙著置辦年貨，林父的朋友送了許多熱帶水果, 家里吃不完就忙著分給親戚朋友。

    林清執(zhí)從儲物室里搬出幾箱水果, 趙云今已經放寒假了, 正坐在沙發(fā)上吃薯片看劇，她問：“你要送朋友嗎？”

    “學姐喜歡吃蓮霧，我一會送去, 榴蓮是留給賀豐寶的, 他就好這口。”

    “這一箱呢？”趙云今指指地上的車厘子。

    林清執(zhí)說：“這箱送給阿易吧，也不知道他愛不愛吃，你找時間給他送去。”

    趙云今：“好久沒看見賀豐寶了, 他最近干嘛去了？”

    “去外地出差了。”林清執(zhí)抱著兩箱水果，走到門口回過頭說, “我晚上不回來吃飯, 和爸媽說一聲?！?/br>
    他這些日子加班不多，但每天回來都很晚, 他不說，趙云今也能猜出來他是去約會了。

    “玩得開心?！彼拖骂^繼續(xù)吃水果。

    “你的牙怎么樣了？”

    女孩笑笑, 咧開嘴手指敲了敲新補的牙：“好著呢。”

    “少吃點橘子，太酸的水果對牙齒不好?！?/br>
    女孩懶懶地點頭, 等林清執(zhí)走后, 她慢吞吞站起來穿外套，抱著那箱給江易的水果出門了。

    *

    賀豐寶“出外勤”一個多月，人瘦了一圈, 好容易休年假在家休息，沒睡多久就被林清執(zhí)敲醒了，頂著一頭雞窩來開門。男人獨居的家里東西亂七八糟的，林清執(zhí)進來一時沒處落腳，賀豐寶把沙發(fā)上的衣服丟到一邊，示意他坐。

    已經中午了，他才睡醒，徒手撥開林清執(zhí)帶來的榴蓮，翹腳坐在沙發(fā)上把它當飯吃。

    林清執(zhí)不失禮貌地捂了下鼻子：“說說吧，請假一個多月，干嘛去了？”

    “老子這次虧大發(fā)了?！辟R豐寶三兩口吃完榴蓮，舔舔手指，從茶幾下掏出一份牛皮紙裝的文件，“為了這玩意缺勤這么久年終獎都沒了，還在蓮華醫(yī)院掃了一個月廁所，它最好有用?！?/br>
    林清執(zhí)打開，里面裝著幾分體檢報告單：“怎么弄出來的？”

    “別提了?！辟R豐寶一臉頹廢，對自己這一個月的經歷絕口不提，他擺擺手，“你先看看吧?！?/br>
    體檢報告單并不是原件，而是用手機拍下來印出來的復印件，一份是沈佳燕的，一份是萬家馨的，還有幾份的名字從沒聽過。

    “從這單子上看，都是正常的體檢項目，也看不出什么。”

    “得找專業(yè)人看，我這事是瞞著局里做的，沒法回去里找人，你有沒有關系好的醫(yī)生朋友？”

    林清執(zhí)笑笑：“交給我吧，不過有一點得說明，你用這種手段取得的證據沒用，哪怕最后證實確實與蓮華醫(yī)院有關，也沒你的苦勞。”

    “用不著，我做警察又不是為了那點功勛?！辟R豐寶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沙發(fā)，開玩笑說，“說實話，當警察又苦又累限制還多，哪有外人看上去那么光鮮偉大啊，從小的理想到現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真沒意思?！?/br>
    “嘴上說著沒意思的也是你，真不讓干了鬧得最兇的也是你?！?/br>
    “我是說真的，等這案子過去，我想辭職?！?/br>
    賀豐寶伸了個懶腰，嬉皮笑臉的：“辭職做個私人偵探，以后你有什么不好辦的案子盡管來找我，壞事我來干，要是你也想辭職，就來我事務所里當門面，不用被人管，也能實現小時候的夢想，多自在。”

    “咱倆每天在辦公室養(yǎng)養(yǎng)花喝喝茶，來案子就接，不來案子就一起喝酒打游戲，不比現在舒服？”

    “你就先想著吧，等我退休了說不定會和你一起去養(yǎng)花?！绷智鍒?zhí)笑笑，他揚了揚那份，“我拿走了，出結果告訴你?！?/br>
    *

    孟靜汶在料理臺洗水果。

    林清執(zhí)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學姐，不用這么麻煩，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坐一會就走?！?/br>
    “是麻煩你來一趟才對，還破費這么多?！?/br>
    孟靜汶端來水果，她在家只穿了件米色的針織衫，頭發(fā)松散地梳在腦后，臉側的碎發(fā)軟軟垂著，氣質溫柔。

    “都是朋友送的，不值什么?！绷智鍒?zhí)問，“學姐過年一個人待在西河嗎？”

    “醫(yī)院離不開人，以防有急診病人，得一直守著?！泵响o汶泡了杯果茶遞到他面前，“警局也一定很忙吧？”

    “如果只是值班也算不上忙，不過最近家里人生病住院，兩邊就有點難兼顧了?！?/br>
    孟靜汶職業(yè)使然，問了句：“是什么??？如果在市一院的話我可以幫忙照顧?！?/br>
    “在蓮華醫(yī)院?！币驗閺陀〖@眼，林清執(zhí)給她看的是手機上賀豐寶當初拍下的照片，特意隱去了日期，“剛體檢完，醫(yī)生還沒給答復?！?/br>
    孟靜汶看了眼上面女人的名字和年齡，問道：“沈佳燕，是你女朋友嗎？”

    “怎么會。”林清執(zhí)笑著解釋，“是遠房表妹，因為要治病所以來西河暫住我家。”

    孟靜汶瀏覽了一遍檢查單，問道：“你表妹最近是不是要做器官移植？”

    林清執(zhí)愣住，孟靜汶指給他看：“看這，淋巴細胞毒交叉配合，這是只有做器官移植前才會檢查的項目。”

    林清執(zhí)神情短暫的一滯，隨即恢復自然：“我跟她許多年沒見了，平時說不上幾句話，她具體生了什么病我也不清楚，都是我媽在張羅?！?/br>
    “林警官對家人也太不上心了，如果真要移植，那算是大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