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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下,舉止溫柔,望著鏡子里烏玉媚蒼白的面孔,她忽然開口:“烏姨當初也是被拐來西河的?” 烏玉媚沒有應(yīng)聲,她又說:“有件事不知您是否知道,當初拐您來西河的人,和幫您四處搜羅活體的人,是同一群?!?/br> “您的過去我有所耳聞,沒有哪一個女人在經(jīng)歷過那種事后還能淡然處之,如果是我,我也會恨?!壁w云今說,“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些陰暗又絕望的過去,您應(yīng)該深有體會,為什么要在自己掙脫了苦海以后,把這些痛苦施加到別人身上?” “我沒讀過書,不懂你那些話?!睘跤衩恼f,“你也不是我,體會不到我的感受。我生在深山,家里重男輕女,父親在我三歲時去世,九歲那年,我母親就把我賣給鄰村的光棍做媳婦,九歲,你這個年紀還在小學里無憂無慮地讀書吧?” “十五歲,我被拐到西河,什么黑暗什么人性沒見過?那些日子,都是阿九陪我度過的。帝王宮被查封后,我也想過和他一起遠走他鄉(xiāng),過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睘跤衩南肫鹜拢樕戏浩鹨荒ㄏ蛲?,但稍縱即逝,又被另一種深沉的陰暗溢滿,“可是命不由人,誰又能拿它怎么辦?” 趙云今理好她的頭發(fā),從妝奩里取出一塊碧色的玉搭在她領(lǐng)口:“我不信命?!?/br> “命好的人總是不信命,他們覺得所有的今天都是自己努力應(yīng)得的,可命壞的人如果不信命,要拿什么說服自己熬過一生的漫漫長夜?” 趙云今替她搭上項鏈的扣子,忽然說:“烏姨,您這塊玉,應(yīng)該是成對的?!?/br> 烏玉媚低頭看著那只展翅欲飛的鳳凰,那玉的成色之好是她生平盡見,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小心收著,想找機會補齊另外一半。她應(yīng)了一聲:“是啊,可人生不就是這樣,總有些說不明的遺憾……” 她話沒說完,卻停住了。 鏡中的趙云今那白皙的脖子上也墜著同樣一塊玉,無論水頭、形狀,都和她的這塊相契。 烏玉媚不傻,一瞬間就明白了這絕不是偶然,她凝視著趙云今:“你和那年探險隊里的女人,是什么關(guān)系?” 趙云今笑意吟吟:“這話該我問你。我mama十五年前在纏山失蹤,她走時戴的玉佩,為什么會在你手里?” 烏玉媚眼里陰云翻涌,趙云今怡然不懼,笑著說:“纏山?jīng)]有吃人的東西,有的是披著人皮的惡鬼?!?/br>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想,纏山在西河存在了那么多年,為什么以前從沒有吃人的傳說,直到十幾年前,小東山落成后才謠言四起?!壁w云今手指搭在她頸上,輕輕幫她疏通經(jīng)絡(luò),“因為烏姨在小東山里做壞事,做壞事不能被人打擾?!?/br> 她從進門起,臉上一直掛著盈盈的笑意,這樣的冷靜,在仇恨面前依然這樣的強大的心理,烏玉媚很難相信她今年才二十出頭的年紀。 佛龕上的香燃到了盡頭,趙云今放開手:“烏姨信佛,那么應(yīng)該知道佛家最講因果。善惡到頭終有報,前日種下的惡因,造就了你今天的惡果,誰也怨不得?!?/br> “善惡終有報?不見得吧?!睘跤衩男α?,“丁晨凱與江易倒是善了,但也沒見他們有什么善果?!?/br> “至少于水生自食了惡果。我要是他,就會把一切交代了換一個痛快,可他偏偏要保你,警方的審訊可不是那么好熬的,人活了一輩子,到頭來落得那樣的下場?!?/br> 烏玉媚靜了靜,問道:“他怎么了?” 趙云今將買來的蛋糕放到她面前的梳妝臺上:“小時候我mama常買這家蛋糕給我吃,烏姨也嘗嘗?!?/br> “在我父母離世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曾覺得活著很難,做什么都了無生趣,后來漸漸習慣了,也明白了,人生就是場修行,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烏姨有于水生陪了這么多年,想必一開始很難習慣,但時間是良藥,一切總會好的?!?/br> 趙云今看著她,殘忍地笑了笑:“于水生被判了死刑,可在死之前,他還有很長的折磨要經(jīng)受。外人看來他癡他傻,可他自己未必不是甘之如飴,畢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烏姨你?!?/br> 夕陽的余暉全然被暮色壓了下去,鏡面變得晦暗不清,烏玉媚的面孔也隱匿在昏暗里看不清晰。 晚風繞進窗子,拂落了山百合的枯瓣,收音機吱嘎吱嘎地響個不停。 “偏則他暗香清遠,傘兒般蓋的周全。他趁這、他趁這春三月紅綻雨肥天,葉兒青,偏迸著苦仁兒里撒圓。愛殺這晝陰便,再得到羅浮夢邊……” “……偶然間人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 趙云今走出烏宅,夜幕烏壓壓地籠罩下來,城市燈火璀璨,如同過往的每個夜晚一樣,萬物在寂靜里安眠。 她沒有叫車,一個人,孤獨輕慢地走在無邊的夜色里。 …… 翌日,烏玉媚自縊于家中。 三天后,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同時被發(fā)現(xiàn)的,還有一封她親筆寫下的認罪書,和幾盒發(fā)了霉的、動也沒動過的巧克力蛋糕。 ☆、123 花店。 趙云今剛將新到的鮮花整理上架子, 正在給盆栽澆水,門上的風鈴就響了起來,來人是兩個年輕警察。 “要買花嗎?”趙云今隨口問道。 警察尷尬地笑了笑:“不了?!?/br> 他環(huán)顧店鋪四周, 撓撓頭,十分艱澀地開口:“趙小姐, 這個花店是霍璋贈送的, 按理說應(yīng)該屬于你, 但它是用霍璋名下的財產(chǎn)購買的,暫時可能需要被查封,還有你現(xiàn)在住的那套別墅……” 趙云今恍然大悟, 她放下了手里的噴壺, 視線環(huán)顧花店一周,最后落在窗邊小桌擺的那盆薔薇花上,她問:“我能把這個帶走嗎?” 警察想了想, 不敢決定:“我要請示一下?!?/br> 他出去打電話,一分鐘后回來, 朝她笑了笑:“可以?!?/br> 趙云今抱起薔薇走出了花店, 警察在她身后,將大門貼上了封條。 夏日清幽, 她沿著眼前的路沒什么目的亂走,后面?zhèn)鱽砥嚨镍Q笛聲, 她一開始并不理會,但那車聲一直聒噪聽得她心煩, 她才立定回頭看了眼。 霍明澤從駕駛座上下來, 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看著她。 霍家事發(fā),霍璋、薛美辰都被帶走調(diào)查, 他和霍明蕓年齡還小,沒有參與到家族的紛爭中,因此也沒有被波及到。 他站了好一會,神色略微不自然地說:“趙云今,去我公寓住?!?/br> 趙云今望著他那幾年如一日單純的少爺神態(tài),心里忽然被激起了許久都不曾出現(xiàn)過的愧疚情緒。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