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41節(jié)
霍凌把霍夫人送上馬車后,款款走到寧錦婳身前。經(jīng)過那晚的尷尬,他此時神色卻十分坦蕩,“王妃,請?!?/br> 寧錦婳沒有動,她微微抬首,看著俊美的小將軍,認真道:“霍將軍,對月娘好一點吧?!?/br> 霍凌一怔,“月娘是誰?” …… 一股極大的悲涼驟然涌上心頭。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充滿驚訝和疑惑,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寧錦婳動了動唇,聲音卻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一個字。 “你怎么了?” 霍凌看她臉色蒼白,脫口而出,“不舒服?我送你——”“霍將軍!” 她打斷他,高聲道:“你心里的不是我?!?/br> 此言一出,周圍環(huán)繞的丫鬟仆婦皆瞪大眼睛,向來大大咧咧的抱月都急眼了,“主兒,您說什么胡話!霍將軍,王妃不是這個意思……” 青天白日,這么多人,主兒這話不是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嗎?就算真的清白也禁不住流言蜚語?。?/br> 況且這姓霍的,也實在算不上清白! 寧錦婳恍若未聞,她忽而問道,“上個雨夜,你還記得么?” 上一個雨夜,為了寶兒,她冒雨去求他。 霍凌沉默一瞬,“當時……但我敢向天發(fā)誓,我霍凌對你,絕無半分輕薄之意?!?/br> 寧錦婳卻道:“不是那個。” 她定定看著他,“我們在大營外的第一次見面,我和葉小姐同披蓑衣,你認錯了人。” 霍凌微皺劍眉,“你們身形相近,那夜下著大雨,甚至連眼睛都看不清,認錯……很奇怪嗎?” 寧錦婳輕笑著搖頭,“他就不會認錯?!?/br>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都知道“他”是誰。 寧錦婳繼續(xù)道:“那天我額頭受傷紅腫,你恍若未聞,他看我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br> 發(fā)現(xiàn)妻子在別的男人的營帳中,他第一句,是問她疼么。 霍凌沉默半響,忽道:“我便輸在這里嗎?” 在昏暗的雨幕中,理智沖破世俗的枷鎖,他深深看著寧錦婳,仿佛這一刻,他們都回到了多年之前,她是寧府的小姐,他還是那個紈绔少將軍。 寧錦婳卻搖了搖頭,笑了。 “我說了,你心里沒我?!?/br> 真正喜歡一個人,是如霍夫人這般小心翼翼,萬事把對方放在心上。 “霍凌,我們當初一共見過幾面?你當真對我情根深種?” “這么多年,你心底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什么?是你從不曾得到的‘寧錦婳’,還是霍小將軍為自己描繪的一場、黃粱大夢?” 第43章 第 43 章萬籟俱靜中,女人的聲音如煙霧般縹緲,每個字吐得極輕,又極重。 “你——”霍凌的目光驟然收縮,他急忙為自己辯白,“當然不是,我豈是膚淺之輩——”沒等他說完,寧錦婳轉(zhuǎn)過身,淡淡道:“霍將軍,就此別過?!?/br> 霍凌握緊了傘柄,不動如山,“今日如此大雨,我不管你,你怎么回去?” “不勞你費心?!?/br> 寧錦婳看向遠方煙雨里的車馬,輕道:“霍將軍請回,莫讓霍夫人等急了?!?/br> 那里才是他應(yīng)該珍視的人。 接二連三,她拒絕的姿態(tài)太明顯,霍凌并非死纏爛打之輩。他深深望著她,道:“我不強求,但——鎮(zhèn)南王妃,你不用這么防備我,霍某對你君子之心,并無所圖?!?/br> “至于你那個夫君,呵——”“不要太相信陸寒霄?!?/br>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霍凌沒有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他帶了許多人馬,一路浩浩蕩蕩,消失在朦朧細雨中。 忽而,葉清沅冷聲道:“你太沖動了?!?/br> 寧錦婳與霍凌皆有家室,中間還夾雜著一個霍夫人,大庭廣眾之下,方才那一番話著實過界。 寧錦婳苦笑,“我知道?!?/br> “可月娘太苦了,我、我心底為她不平?!?/br> 兩人挨得那樣近,呼吸相聞;卻又離得那樣遠,夫妻多年,他連她的閨名都不知道。 這便是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回應(yīng)的滋味嗎?寧錦婳從未有過,只是看著,便足以讓人心痛惋惜。 即使明面上不說,但所有人都默認,霍凌喜歡她。 可他喜歡的人真的是她嗎?只是年少時的寥寥幾面,她當真有那么大魅力,讓一朝的將軍念念不忘? 還是因為不曾得到過,所以才更顯珍貴。 寧錦婳又想起自己和陸寒霄。 若說和霍凌是淡淡之交,她和陸寒霄便稱得上兩情相悅,海誓山盟。 誰知七年過后,他們夫妻過的一團糟,險些和離收場。霍凌今日提醒她——當心你的夫君。 寧錦婳默默垂下眼瞼,心道:晚了。 木已成舟,不說別的,但論鈺兒和寶兒,已經(jīng)把他們緊緊纏繞在一起,不可分割。 所以有些時候,寧錦婳愿意過得糊涂一點兒,不那么計較。 …… 霍府一行人離去,屋檐下驟然空曠許多。抱月看著天色,猶豫道:“主兒,這會兒雨小了,咱們就此離去還是在寺里住一晚?” 誰也才猜不透老天爺?shù)男乃?,回去得好幾個時辰,要是路上又逢大雨,困在路上就不妙了。 寧錦婳道:“再等一會兒罷?!?/br> “嗯?” 看著抱月圓溜溜的眼睛,寧錦婳莞爾一笑,“霍夫人有夫君來接,你主子我就沒有么?” 今日臨行前她知會過他,他一定會來尋自己。 雖然兩人未言明,寧錦婳有這個自信。 果不其然,霍府人前腳剛走,不到一刻鐘,又浩浩蕩蕩迎來一群人,陸寒霄并未親至,派了陸蒙來迎接。 小雨淅淅瀝瀝打在車頂上,雨天路滑,走得比平常慢些,等一腳邁進府內(nèi),天色已經(jīng)漆黑一片。 這個時辰,陸鈺的字早就寫完了,此刻端端正正擺在寧錦婳的寢房里,另托下人帶話:“母親辛苦一天,早些歇息。” 寧錦婳莞爾一笑,這是陸鈺體諒她呢。 她欣然接受了長子的好意,抱琴提前從寶兒處回來,早早準備好了熱湯浴?,摪椎纳碥|浸入水中,寧錦婳舒服地喟嘆一聲,把烏黑的長發(fā)撩起放在頸側(cè),靠在浴桶邊緣,緩緩闔上眼皮。 …… “婳婳?” 一片氤氳中,沉沉的男聲把寧錦婳從夢中喚醒。 陸寒霄正從宮里回來,剛回房就看到這云鬟酥腰的香艷一幕,他眸光一黯,高大的身軀瞬間籠罩下來。 “別……” 皓腕凝霜雪,晶瑩的水珠順著雪白的小臂蜿蜒而下,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她喃喃道:“寢衣……給我,我自己來?!?/br> 陸寒霄微挑眉梢,“你確定你走得動?” “……” 男人悶聲不吭,隨手扯過一張小毯把她包起,穩(wěn)步走向床榻。 寧錦婳背著他匆匆換上寢衣,她揉揉悶痛的腦袋,忽道:“我做了一個夢。” “噩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心里全是寶兒,夢里也是。 陸寒霄道:“我曾聽人說過,噩夢反而是吉兆,你別多想?!?/br> 他從不相信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旁人拜佛燒香,他只覺得世人愚鈍,可若是換成寧錦婳,他便只覺得可憐可愛。 他拿起絹布,輕輕擦拭她半濕的長發(fā)。 “今日不是去拜了佛祖?我的婳婳心誠,定能拜到真佛。” 寧錦婳的心情又沉重幾分。 寢房里燭火通明,整個房間暖烘烘的,可她卻驀然想起今日大雄寶殿的那一幕——陰暗晦澀的光線下,鎏金佛像在一片潮濕中若隱若現(xiàn)。 那股強烈的自責瞬間涌上心頭。 “三哥?!?/br> 貝齒蹂躪著紅唇,寧錦婳艱難道:“我……我做了壞事,佛祖不會原諒我的?!?/br> 因為時間太巧合,她把寶兒出事完全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這世間這么多人,為何偏偏是她的寶兒?這難道不是報應(yīng)么! “你能壞到哪兒去?” 陸寒霄搖頭失笑,頗為不以為意,“婳婳,你只是太累了,要不我讓全昇去幫你?” 寧錦婳這段日子的改變他看在眼里,起初并不在意,只當她無聊了,折騰點兒東西玩玩兒,排遣寂寞。 他清楚她貪圖新鮮的性子,當家并非易事,明白了其中艱辛,她自然就放棄了。 陸寒霄和世上大多數(shù)男人都不相同,他娶妻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更不是為了娶一個女人cao持內(nèi)務(wù),他的妻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著他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