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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祭司大人,白虎祭司大人――” 海風吹向的地方,那三人往裴沐的方向走來。 朱雀、白虎兩人一左一右跟著,中間的男人身披沉沉黑袍,襯得他整個人更加蒼白修長。 他的目光穿過海風,第一眼就落在了裴沐身上。 “大祭司大人?!迸徙逡菜颇K茦拥氐皖^行禮。 大祭司無視了這所有的敬畏之禮,只蹙眉問:“副祭司在做什么?女媧祭的準備,你可完成了?” 五月五日是女媧祭。這一祭祀通常從黃昏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午夜,以大祭司向天神獻火、祈求祓除災邪作為終結。 整個流程是從海邊開始,一直將火焰?zhèn)鬟f到烈山山麓,象征天神用水創(chuàng)造了人類,而人類以不屈的火焰回饋這場生命贈禮。 裴沐在海邊,本是來布置第一個場景的。 她望著大祭司冷淡嚴苛的面容,心想,自己這是躲懶又被抓包了么?可孩子們圍著她撒嬌,她哪里忍心不和他們玩? “是我拖延了一會兒,任憑大祭司懲罰?!迸徙逍α诵Γ膊粻庌q。 大祭司神情一動,似乎想說什么。 裴沐卻已經側過身,抬起青藤杖,懶聲道:“屬下這就完成布置。” 淡藍風起,中有點點翠色熒光。 巫力與神力相互糾纏、結合,化為清新的風,倏然覆蓋了大片海岸。 很快,地下便傳來隆隆之聲。 粗細不一的藤蔓破開沙地、鉆出地面,舒展開枝葉。 它們如有靈性,沿著提前鋪好的石子路兩側伸開,最后相互糾纏攀升,形成了無數以枝葉做成的燈臺。 “哇――!副祭司大人好厲害??!” 孩子們看得興奮,一時連大祭司在場的事都忘了,紛紛歡呼起來。 遠一些的族人們也笑著看這一幕,不去阻止孩子們的失禮。 五月五日女媧祭,原本就是一個慶賀生命、祈愿美好的節(jié)日,在這一天里,所有小小的僭越都值得諒解。 一時間,連朱雀、白虎兩位祭司都笑起來。 在場諸人中,唯有大祭司神情依舊,容色淡淡??墒?,眾人也已經都習慣如此了。 所以也就無人發(fā)現,那雙雨云般的深灰色眼睛,自始至終都注視著那個笑容飛揚的少年。 等一切布置完,早已迫不及待的白虎祭司就跳了出來。 “裴……副祭司大人!”他興致勃勃地嚷嚷,“你們剛才是不是在卜雨?交給我交給我,我擅長!” 白虎祭司曾莽撞地將裴沐當成是新人,出手挑釁,還曾不服氣她被選為副祭司。不過到了現在,他早就服氣得很,也早就忘了當初的齟齬。 他現在就大大咧咧地叉腰,拿出自己的龜甲,得意地看著一干小孩兒:“你們想知道今天會不會天晴?那來問我??!” 朱雀祭司頓時嗤笑一聲:“問你?你何時擅長卜雨了,我如何不知道?還是請教大祭司大人更可靠?!?/br> “你……!”白虎祭司瞪著一雙吊梢眼,有點心虛地瞟了一眼大祭司,然后飛快去盯裴沐。他眼珠一轉,立時說:“那就讓副祭司大人自己來選,問誰卜雨更合適?” 一時間,眾人目光都集中在了裴沐身上。 她眨眨眼,發(fā)現最幽深的一道目光……果不其然來自大祭司。 奇怪,她為何要說“果不其然”? 可他的的確確在凝視著她。那目光如無聲的風雪,不可忽視,卻也不可傾聽。 裴沐悄悄舔了一下牙齒。沒來由地,她覺出了一點微妙的緊張。 這緊張讓她猶豫了一下,最后就像越在意什么就越不去看一樣,她偏開臉,若無其事笑道:“白虎祭司想卜雨,那就讓他去好啦?!?/br> “看,看看!我就說!”白虎蹦了起來,高興得很,“看我的看我的!” 他向來和部族中的孩子們玩得好,現下一溜煙沖過去,場景立即就重新熱鬧起來。 過了會兒,他高舉起燒出裂紋的龜甲,大聲說:“今天會下雨!” 裴沐笑出聲,大聲回道:“誰都知道今日有雨,你倒是說說何時下,何時結束啊!” 白虎祭司頓時訕訕:“啊,這個……” 海風更強了一些,帶著濕潤的水汽。 裴沐笑著回頭,卻見大祭司抬步走了過來。 他純黑的衣角掠過濕潤的沙地,沒有帶起一絲塵埃。連那根烏木杖,都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他一直走到裴沐身前,才在拂面的海風中垂眸,說:“馬上就來了?!?/br> “什……啊?!迸徙寤仡^看天。 雨落下了。 濃云飛快地流動,證實了高空長風的存在。無數雨滴飄飄灑灑,向著他們飛來。 ――下雨啦…… ――白虎祭司的占卜一點不準…… ――什么?站住,我們較量一番! 人們四下奔跑,躲避驟雨。 裴沐也抬起手,卻發(fā)現風雨停在她不遠處,不曾再來侵擾。 一層薄薄的青光凝成透明的光幕,成了無形的庇護所,將她護在其中。她再回頭,所望見的仍是那不變的、深邃安靜的眼眸。 很近的距離。 他的目光也很近。 “如何不問我?”他輕聲說,“你該知道,卜雨在我,不過小事一樁?!?/br> 裴沐背過雙手。她悄悄掐住自己的手掌,這樣可以快速穩(wěn)定血液的流動速度,也就能快速平息心跳……大概可以吧。 ……不太行。她覺得有熱氣不斷冒上來,讓她只得在心中不斷重復:你遠點你遠點你遠點…… 所幸,面上她還能勉強保持鎮(zhèn)定。 “卜雨這樣的小事……就不勞煩大祭司大人了?!彼坏貌宦詡冗^頭,多少能讓風雨的氣息吹散她面上的熱意,“還有什么事么?如果沒事,我就先告退了?!?/br> 大祭司聽著她的話,卻漸漸分了神。 因為他看見一滴雨珠。 那一滴普通的、尋常的雨珠,卻不知怎么回事穿過了屏障,落在了裴沐的眉尾。 濕潤的、小小的雨珠順著他纖長的眉毛、細膩白皙如象牙的肌膚,緩緩滾落,一路拖出一道晶瑩的水痕。 當它最后懸在少年精巧的下頷邊緣、搖搖欲墜時,它已經變得很小很小,只有一點點。 可就是這要命的一點點,懸而不落、搖搖晃晃,一直晃到了他心底某個最深的地方。 男人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沖動。 他想,他想…… 他想俯身下去,貼在這個人的臉旁和頸側,一點點吮吸掉那顆磨人的、惱人的、讓人心癢的雨珠。 當他意識到自己這股沖動時,一種顫栗的心情統攝了他的大腦;他如墜云端,踉踉蹌蹌的對發(fā)生的一切感到恐懼和難以置信,可他卻又分明站得很穩(wěn),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