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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其他,當即從地上爬起,踩著一張棺木直接從后頭的一扇窗戶鉆了出去。大雪撲面而來,止住血的傷口重又在窗欞上劃拉開。鮮血冒出,滲過貼身小衣,在腰側(cè)洇出一塊紅。孫蓬咬牙向著山上跑,身后很快傳來了犬吠聲。然而,一人之力,如何對抗的過百余人的玄衣甲士。他最終渾身是傷地倒在雪地上,血水從他的腰腹、后腦、雙腿上不住地往下淌。冬月的寒意,似乎放緩了血流的速度,就連呼吸也沉默了下來。楊威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眉目間流露出悲憫。他一說話,口中就呼出大團的白氣來:“當初既然能撿回一條性命,又何必再來犯傻,活下去不好嗎?”孫蓬顯然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楊威嘆了一聲,白氣遮住眼前:“我記得西郊附近有個亂葬崗?”“是有一個,離這兒不遠?!?/br>回話的甲士聲音聽得有些耳熟,孫蓬費力地想要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看上一眼,但額角的血已經(jīng)和雪一起糊住了他的一只眼。半聾的一只耳朵,聽不大清話語。“把他丟到亂葬崗?!?/br>“統(tǒng)領(lǐng),不把這小子帶回去給太子泄憤嗎?”“將死之人,別讓太子沾了這份晦氣?!?/br>“是!”孫蓬被人抬起的時候,心跳已經(jīng)很緩了。身邊的甲士議論不休,零零星星的叫他聽清了一些話。他們要把他丟去亂葬崗。西郊的亂葬崗,聽說經(jīng)常會丟一些犯了事的宦官、宮女的尸體。他就要死了……耳畔是或輕或重的聲音,孫蓬的思緒隨著心跳一點一點走遠。甚至于,當他被重重地丟到亂葬崗,身體摔到那些尖利的石頭上時,本該出現(xiàn)的痛楚似乎也已不再存在。甲士很快回去復(fù)命。孫蓬就那樣側(cè)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的積雪和堅硬的石塊,大片的雪花從空中如灰白色的蝴蝶,紛紛擾擾地落下。雪地的冰冷混著難聞的腥臭,不遠處還有草叢被撥拉開的聲音,有什么東西帶著低沉的呼吸漸漸靠近。也許是野狗,也可能是別的,孫蓬已開始看不清,只能依稀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一點一點放慢速度。月夜下,風(fēng)雪大作,荒無人煙的亂葬崗尤其顯得天高地遠。不知是誰念起了佛經(jīng),聲音低沉卻隨風(fēng)飄揚,合著從天而降的雪,由遠及近,踽踽而行。孫蓬原本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的眼睛,似乎在這個時候恢復(fù)了視覺。視線所及之處,有一穿著素白僧衣的僧人,頂著風(fēng)雪,提著手中一盞被風(fēng)吹得搖擺不定的破燈,一步一步,踩著雪,朝這邊走來。那身雪白的僧衣,塵俗不染,即便是這么遠的距離,孫蓬卻覺得自己聞到了風(fēng)雪中那熟悉的淡淡佛香。他吃力地笑了笑??耧L(fēng)忽然大作,那盞破燈似乎終于支撐不住,熄滅了……*****孫蓬睡了一整夜。前半夜睡得不大踏實,夢里頭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孫家剛出事的時候,自己滿身狼狽,被謝忱救回景明寺,一會兒是謝忱幫著他收斂了孫家百余口的尸骨,一會兒又是他在寺內(nèi)養(yǎng)傷一年,與謝忱朝夕相處,心生情愫,卻不得不在佛祖面前發(fā)誓此生除卻報仇,不去奢望任何感情。到了后半夜,他終于迷迷糊糊的入睡,絲毫不知房門外有人來了又去。一覺醒來,孫蓬掀了身上的被褥,左手手指還包著,稍稍一動,就有些疼。他只好抬起右手,五指埋入頭發(fā),長長舒了口氣。這一晚睡得渾身是汗,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孫蓬正要下床,房門被人輕輕叩了兩下,枸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七郎?七郎醒了嗎?”“醒了?!?/br>“七郎快出去看看吧,大人們都回來了,臉色不大好,似乎是宮里出事了!”第16章【壹陸】藏血書宮里出事了。這是滿朝文武,無論是否曾在前一夜,于宮中為皇帝祝壽的大臣們心里一致的看法。京城內(nèi)外,就連前一晚熱鬧歡騰的百姓都知道,宮里頭出了事情??峙逻€不是小事。孫大學(xué)士是國之肱骨,這番年紀,論理不應(yīng)在壽誕上停留一整夜,直至天明這才回府。孫府的馬車回府的時候,街頭巷尾因老爺郎君早一步臉色難看地回來,得了吩咐出來打探孫府情況的下人們,看清了孫家父子的臉色,慌忙往回跑,急著把情景形容給主人家。孫大學(xué)士一回府,帶著身后的幾個兒子,徑直回了書房。孫蓬洗漱罷,先去給祖母請安,在兩位小嬸子跟姨娘們的叮囑下,匆忙趕往書房。孫蓬昨夜夢里鬧騰了一晚,醒來時精神本就不好,可一聽枸杞說宮里出了事情,他哪里還能萎靡,邁開的步子又快又大,身后的枸杞壓根追不上他。等到了書房外,長輩們貼身侍奉的下人都站得遠遠的,另有護衛(wèi)持刀把守,嚴防隔墻有耳。見此情景,孫蓬心里沒來由咯噔了一下。又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情!他托了人去通報,直等著書房內(nèi)傳來老太爺應(yīng)允的聲音,他這才深呼吸,推開門往里頭走。屋內(nèi),父親與兩位叔叔都在,此時面沉如水,捧著茶盞,卻無一人低頭品茗。尋思著該如何開口,孫蓬低頭,先行請安,完了這才猶豫道:“祖父,宮里可是出了事情?”老太爺垂著眼簾:“嗯。”孫蓬低聲問:“七郎斗膽,還請祖父告知,昨夜宮里頭究竟出了何事?”熙和帝膝下如今只有謝彰一個成年的兒子,且早已欽定了太子之位,顯然不存在什么逼宮一類的事情。而幾位王爺,又早早離開了京城,此番回京祝壽,所帶的兵馬也不足千人,成不了什么氣候。那么宮里能出的事情……又會是什么?老太爺?shù)拿嫔仄饋?,卻依舊是一言不發(fā)。孫蓬不敢再問,當即扭頭看向父親和兩位叔叔。兩位叔叔雖在宮中任職,卻并非是什么尤其重要的位置,唯獨父親不同。孫蓬看著他,心里一點一點發(fā)沉。孫君良手里的茶盞握了很久,久到已經(jīng)徹底沒了溫度,這才轉(zhuǎn)手放下:“七郎。”“兒在。”“你可還記得,當日在書房,你曾說太子私設(shè)yin祠,擄掠少女,供人取樂?”“兒記得?!?/br>孫君良點頭:“昨夜宮里的確出了事,是太子的事?!?/br>孫蓬緩緩睜大眼,心底有個聲音就要呼嘯而出,他聽見自己開了口,一字一頓問:“可是太子的惡行被陛下所知了?”他的話音落下,書房里一時間沉寂了下來。父子四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孫君良握了握拳頭,轉(zhuǎn)而看向?qū)O老太爺。其實,就在宮里出事的那一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