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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條水渠,怕是……”孫縣丞搖搖頭,“這次還是看在大殿下的面子上,他們才可出借糧食,要是再讓他們把水渠讓出來,只怕這幫人就要揭竿造反了?!?/br>孫蓬看著排在最后的百姓領(lǐng)了糧食后,走到依舊僧袍加身的謝忱前千恩萬謝,瞇了瞇眼道:“那水渠本是用做農(nóng)田灌溉的,引的是江河之水。既是農(nóng)田灌溉之水,便不屬于他們所有,理當(dāng)改回原先的流向?!?/br>他頓了頓:“先暫時,安排好那幾口水井的取水才是。不能竭澤而漁了?!?/br>孫縣丞到底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多年,過去又是黃大人身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不消孫蓬細(xì)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dāng)晚就回到房中,映著燭火,奮筆疾書。孫縣丞的妻子年紀(jì)比他稍長幾歲,見他如此,多少有些心疼:“怎的還寫東西?早些睡吧,明日還得幫那位小大人做事呢?!?/br>“夫人可別看他年紀(jì)小,就小瞧了他?!睂O縣丞停筆,感嘆道,“這位御史大人,年紀(jì)的確是小了一些,可你看他身邊,堂堂大褚的皇子殿下風(fēng)雨同行,且又在此事上頗費(fèi)心思,只怕前途不可限量?!?/br>“我倒是覺得,這位小大人的前途,與大皇子并不關(guān)系。他處理?xiàng)l理清晰,雖年紀(jì)小,可見地不小,膽識也夠。即便沒有大皇子,他雖走得吃力些,卻未嘗不能走出個錦繡天地來。你呀,你才是莫要小瞧了他?!?/br>孫縣丞夫婦倆是如何看待他的,對孫蓬來說,并不在意。他讓枸杞在城中搜羅來不少文獻(xiàn)資料,與謝忱一道,連著幾晚都挑燈夜讀,試圖從書中找到關(guān)于如何尋找暗河,并開鑿水井的方法。水經(jīng)注、輿圖、地方縣志……孫蓬白日里帶著人,冒著風(fēng)雪,游說鄉(xiāng)紳富商們將水渠改回原來的方位,尋找往深處挖能重新流出水來的枯井。夜里,他則一頭栽進(jìn)書海中,映著晦暗的燭光,仔仔細(xì)細(xì)翻閱文獻(xiàn)資料,絲毫不敢懈怠。有時候?qū)嵲谑抢哿?,看著書,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睡夢中恍恍惚惚,也不知是誰,在耳邊聲音低沉的說著話。有時會令他短暫的夢見在景明寺的那一年生活,有時則滿目瘡痍,視線所及之處,餓殍遍野。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連春.夢都不由地做過了幾場。夢里頭瞧不見那人的臉孔,但他就是知道,能讓他在夢里如此癡纏繾綣的,除了謝忱,別無他人。可每次醒來,看到坐在一旁凝神查閱文獻(xiàn)的謝忱,他總覺得自己那些夢,實(shí)在是太……太叫人抬不起頭來了。夢里,他被人擁在懷里,濕潤的舌尖舔過他的耳垂,唇瓣被人輕輕咬住,雖然沒有最令人羞恥的舉動,但夢里他清清楚楚地能夠感覺到,身上那手臂的力量,以及令他戰(zhàn)栗的檀香味。這夜依舊睡得迷糊了,朦朦朧朧間,察覺到鼻尖有檀香味侵入,正漸漸要陷入休眠,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雷鳴般的轟隆聲。用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形容,絕不過火。“發(fā)生何事?”孫蓬被震醒,扭頭就看見謝忱皺著眉從他身邊站起,僧袍從他身側(cè)擦過,劃過一鼻的檀香。“七郎,山上有光?!?/br>孫蓬一愣,顧不上去回憶睡著前謝忱是不是坐在自己身邊的,趕緊起身走出房門。他們一行人前幾日為做事方便,已暫時搬進(jìn)縣衙后側(cè)一進(jìn)深的小院子里。白日站在院子里向遠(yuǎn)處眺望,猶能望見晉陵城外最靠近的一座山。換作晚上,在百姓口中除了獵戶和樵夫鮮少有人上去的這座山,永遠(yuǎn)都是漆黑一片。但眼下,順著謝忱手指的方向,孫蓬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上不知何處,有光映著天邊一片通紅,還依稀能看見煙氣繚繞的樣子。“那是……什么?”孫蓬一臉茫然,一時半會兒竟無法從腦海中搜羅出書中的解釋來。謝忱搖頭:“去前面看看。”兩人回屋披上大氅,再出來時,枸杞他們也并驚動跑了出來。主仆幾人出了院子,徑直往前頭走,正巧碰上了同樣住在縣衙邊上小院里孫縣丞。“大人們也聽見聲音了?”“那是什么?”謝忱手中提著燈籠,孫蓬借著燭光,清楚地看到孫縣丞的臉上顯出幾分畏懼來。“這聲響,就是百姓們口中說的山神發(fā)怒。但今日的聲音尤為厲害……”孫縣丞的話還只說了一半,縣衙外傳來了越來越多的聲音,嘈雜的、喧鬧的,不安的聲音,窸窸窣窣地傳了過來。衙門被大力地打開,孫蓬一步跨出門檻,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從城中各處涌出的百姓。這些仍未脫離饑荒恐懼的百姓,似乎在聽到方才能令地動山搖的轟隆聲后,抱著家中的糧食,帶著家人孩子,全都涌到了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縣衙門口。所有人都在看著發(fā)紅的遠(yuǎn)山,不知道是誰,最先喊了一聲“山神”,之后,就在人群中,接二連三的有人喊著“山神”,“是山神在發(fā)怒”,“山神發(fā)怒了”。然后,一個,兩個,三個……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朝著遠(yuǎn)方叩拜。有年紀(jì)小的孩子,因?yàn)楦惺艿搅藲夥?,發(fā)出驚恐的哭嚎聲。聲音在人群中顯得越發(fā)蕭索,和令人膽寒。“那不是山神?!?/br>謝忱扭頭,孫蓬臉色發(fā)沉,語氣卻越發(fā)堅(jiān)定:“那不是山神。山里有東西。”“什么……”“孫大人。”孫蓬打斷孫縣丞的詢問,沉聲道,“請立即調(diào)十人,不二十人與我,我要帶人上山?!?/br>“這山上有什么?”孫縣丞擔(dān)心地望了一眼漸漸不再發(fā)光的山頭,“現(xiàn)在太晚了,大人不妨等到天亮再上山去。這山里有猛獸,夜里上山太危險?!?/br>孫蓬有些猶豫,肩頭被人輕輕拍了拍。他回頭去看,是謝忱。“聽剛才的動靜,山上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失,明早上山依舊可以找到的?!?/br>盡管謝忱說了安撫的話,可孫蓬依舊一夜未眠。直到天邊翻起魚肚白,孫縣丞依言給他調(diào)來了二十個男子。孫蓬簡單地做了些交代,說完便帶著人出發(fā)上山了??h衙的事情,有孫縣丞在,謝忱便也索性跟著一道上了山。往山上的路并不好走,這里雜草叢生,哪怕是曾經(jīng)有人為踩出來的路,這幾年“山神”一說,就叫許多人不敢再往山上跑,路自然而然就被雜草所掩蓋。但奇怪的是,越往山上走,越看不到活物。那些本應(yīng)該存在山里的野物,竟是連個皮毛都見不著。“這山里有東西?!?/br>“什么東西?”出聲的是個在隊(duì)伍中隨行的青年,有些瘦,但過去也算是打獵的一把好手。孫蓬站定,向四周張望:“這里頭有叫那些野物們害怕的東西?!?/br>話雖如此,可沒親眼見到,他也不好判斷會是什么。前頭有探路的人。很快就折了回來。“前面真的……真的有東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