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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舉例一模一樣,毫無創(chuàng)意,但仍然不失刺激。做壞事的人現(xiàn)在一定正在觀察他的反應(yīng),不能讓人得逞看他笑話。曲景明這樣暗忖著,便強行叫自己鎮(zhèn)定,發(fā)涼發(fā)抖的手搭在柜子里片刻,慢慢聽話地冷靜下來,然后他若無其事地關(guān)上柜子,回到課桌前。不驚不乍是他能表現(xiàn)的極限,不管他怎樣拼命自控,慌亂和無措仍然如網(wǎng)一般布滿他的心,他除了坐下來讓自己的身體舒服點,一時沒有別的清晰想法,模糊閃過的有揪出壞人、告訴老師、以牙還牙、課間餐怎么辦……一類的問題。但沒一個問題有答案。同學(xué)們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教室,他還沒有朋友,沒有人來問他為什么不下樓,他也不希望誰來問,萬一來的正是做壞事的人呢?那不就是來看他笑話了?因此他像薛冰冰走的時候打定主意不哭一樣,又打定主意緘默,哪怕等會兒老師來問,他也準(zhǔn)備用肚子疼糊弄過去。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一刻鐘過去。陸陸續(xù)續(xù)有同學(xué)吃完回來了,儲物柜又被頻繁地打開關(guān)上,他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坐在位置上看課本,依舊沒有同學(xué)來問他半個字,只有同桌蹦蹦跳跳回來呆了一會兒,驚訝地說了一句:“咦,你今天這么快?”卻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快,還有五分鐘課間休息,她還要忙著去和自己的小閨蜜手拉手上廁所。說完就走了。曲景明禮貌擺出的表情都沒來得及給她看。直到上課鈴打響,他隱隱盼望的班主任的詢問也未曾降臨。原來的慌亂和害怕在鈴聲里發(fā)酵成一股咕嚕咕嚕冒著泡的酸澀液體,悶在不知道是心里還是胃里,又沉又脹,他眨眨眼睛,就覺得那酸澀轉(zhuǎn)移到了眼眶,弄得鼻子很不舒服。他不是第一次體會孤獨、委屈、失落了,但每一次都還是令他感到無法承受的灰暗和絕望。說是想死也不為過。“明明!”沉重的情緒突然被一聲嘹亮的呼喊撕開一道口子。大概是被那腦殘蠢貨精神虐待多了,曲景明條件反射地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滿以為能摸到一手雞皮疙瘩,不料那片皮膚似乎已經(jīng)對此免疫,懶得起反應(yīng)了。他抬起眼簾,眼神涼涼地看著滿臉通紅站在教室門口的和春。那貨兒沖他招手:“你出來啊!”曲景明沒動,頓了頓,到底揚揚課本,示意已經(jīng)上課了。和春丟過來一個受不了的眼神,上課鈴算個鳥。他大步跨進教室,隨手抓了一本作業(yè)本扇風(fēng),另一手把一個飯盒輕輕放在曲景明課桌上,大大咧咧地說:“我看你沒去排隊吃飯,問人也沒人知道怎么回事。跟你說啊,今天我們班吃海鮮粉,我最喜歡的,給你留了一份?!?/br>曲景明看著桌面那個全新的、跟自己同款的、看著就昭示主人居心叵測的飯盒,又看看和春:“我不吃?!?/br>“干嘛不吃?”和春不解地瞪著他,“兩個禮拜才有一次海鮮粉,你新來的不知道什么好,我給你的一定都好,拿著拿著。媽的,你們老師來了,我走了?!?/br>說完就往外竄,竄到一半發(fā)現(xiàn)手上還抓著曲景明的作業(yè)本,就遠(yuǎn)遠(yuǎn)甩了回來,眨眨眼,一臉賤笑地撒開腳丫子跑,把一身肥膘晃得動蕩不止......真不體面。曲景明在這個課間二十分鐘雖然思考了很多事情、渴望了很多東西,但還頗有點“我要的是梨你給我蘋果我不稀罕”的驕矜,打心里嫌棄和春這個飯盒,對里面是裝了海鮮粉還是白粥都毫不關(guān)心,只是已經(jīng)開始上課,便隨手塞進課桌肚里。一節(jié)課后,和春一如既往煩人,又來了。進門就問:“明明,你吃了沒?”曲景明姑且識好歹,也是給和容面子,態(tài)度和緩地開了金口:“沒有,還來不及?!?/br>和春“哦”了一聲,有點無奈,他想多做催促,又覺得曲景明肯定不會搭理他,搞不好直接退給他了,便動動唇?jīng)]做聲。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后,才自以為機智地說:“可是我媽要我?guī)牖丶业?,沒有碗回家我會挨揍,要不我拿你的回去吧。”曲景明略為思索了一下,剛想說“不行”,和春卻已經(jīng)往教室后的儲物柜走去。這么長時間奉旨照顧曲景明,和春對他的東西了如指掌,連儲物柜鑰匙都悄悄配了一把,因此在曲景明還掉以輕心地認(rèn)為他步子快點也沒事的時候,他利索地打開了儲物柜。曲景明驚訝地瞪大眼睛:“……”接著,就見和春黑著臉把那個污穢的飯盒砸在地上,同時用力踹了一腳就近的課桌,又踏上一張椅子,本來就壯的身材看起來更具有壓迫感了,居高臨下冷視全教室,真是有點惡霸氣場全開的派頭。“誰他媽干的!現(xiàn)在站出來我一個人揍你,以后被我揪出來,我?guī)б蝗喝俗崮?!?/br>他聲調(diào)拔得很高,又太用力,幾乎有點破音,饒是曲景明都讓他嚇到了幾分,霎那覺得此人也不是完全蠢而已,還挺兇的,兇起來挺怕人。他吼完,整個教室的視線都齊刷刷投向他。他儼然見過大場面的樣子,巋然不動地環(huán)視眾人,停頓了幾秒鐘,又說:“他媽的有種做,沒種承認(rèn)?真要我?guī)藖???/br>還是僵持。這么過了半分鐘,曲景明思量再三,一方面覺得和春這個方式實在太野蠻,不屑為伍,一方面又有感于這人是為自己出頭,心頭本能先于理智地冒出一捧感動來,終于后者戰(zhàn)勝前者,站起來兩步拆成三步地挪到和春面前,拉拉他衣角。“下來吧。”和春正享受做惡霸的樂趣,揮揮手:“你不用管,我來擺平!我說了,不會讓人欺負(fù)你的!”曲景明:“……”他懷疑自己剛才腦袋進水了,才會過來勸他,這什么破電視劇學(xué)來的臺詞,丟死人了??勺聊サ胶蟀刖洌制烦鰩追直槐Wo的……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那確實是滿足,悄悄彌補了上一個課間遭受的失落和委屈。因此,到底沒撤退。“你下來吧,我們班長去喊老師了。”剛才和春摔飯盒的時候,班長就在教室后門,身為一班之長,他迅速干起了自己熟練的業(yè)務(wù)——向老師通風(fēng)報信。這種行為在有些情況下,又叫打小報告,并不討人喜歡,但此刻還算讓曲景明看好。和春聽了,愣了一下,嘟囔一聲“我靠”,不情不愿地下來了,又說:“我不走,你這事不解決我不走,媽的,太……太,”他絞盡腦汁在腦子里搜索詞匯,最后拎出來一個,“太屈辱了!”真算得上是一個高級詞匯了,早熟又早慧的曲景明對他刮目相看,本來想提醒他別再說臟話,也暫時壓了下去,想了想,寬慰道:“我會快點吃完粉的,你放學(xu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