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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微沉,嘩啦一聲抖了個劍花后,反手收劍,下一瞬換上了開朗的笑容,佯裝不在意地站在討論得正歡的弟子們旁邊:“你們是在討論晏瑾師兄?他怎么了?”嚴深年紀雖小心機卻深,平時里在眾人眼里裝得個好形象。弟子們見他發(fā)問,便都熱情地拉著他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你那師兄可幸運了,擅入藏劍閣闖了這般大禍宗主都不計較?!?/br>——那是因為他那位師尊先下了狠手,宗主礙于仁善形象不好再罰,嚴深心知肚明。說起來他那位師兄,受了如此重傷又被驅(qū)上思過崖,等回來必定是元氣大傷,到時候他再運轉(zhuǎn)一番,遲早有一日師尊眼里只能瞧見他……嚴深腦海里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臉上適時地掛上了擔憂的神色,憂心忡忡道:“師兄受了傷又被罰上思過崖,身子怕是受不住。我有心與師尊說說情,又擔心……”“嗐,那你可不用擔心了?!币粋€小弟子笑嘻嘻的,“沈長老親自去把人帶下來啦!——親自!抱著!”他夸張地比了個抱著的姿勢,惹得周圍人都笑了起來。嚴深剎時止聲,突如其來的錯愕讓他神色看起來有些古怪,他定了定心神,在一片嬉笑聲中強作欣喜道:“師兄被接回來了?可太好了!”“可不是,親自抱下來送回了他屋里?!逼綍r和嚴深挺合得來的一個小師兄拍了拍嚴深的肩,試探道,“阿深,你和晏瑾同為沈長老的親傳弟子,對他們倆的關系最了解不過,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嚴深搖搖頭,這事來得突然,他昨日才見過師尊,說了晏瑾上思過崖的事——是哪句話惹得沈知弦親自去接人了?!他拼命回想著,嘴上只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師尊他或許有別的考量。”小師兄仔細看著他的神色,確認他對此確實是不知情,便笑道:“我們不方便,阿深可要去探望一下你那師兄——沈長老還說,要細查藏劍閣一事呢。”晏瑾不受沈知弦重視,又沒出身,連帶著被底下的弟子們也看不起他,這群人多多少少都欺負過他,要是晏瑾忽然崛起,他們怕是要被翻舊賬。細查藏劍閣一事?嚴深心頭一跳,晏瑾闖藏劍閣這事兒里他動了什么手腳,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是清楚得很。雖然他得了那位保證絕不會查到他的頭上,但手心里還是忍不住沁了一層冷汗。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掉這群弟子,嚴深一轉(zhuǎn)身,眼神就沉了下來,思忖片刻,他大步朝晏瑾的住處而去。……沈知弦下山后直接抱著人回了晏瑾的住處。晏瑾的住處說不上很差,但對一位長老的親傳大弟子而言,還是太簡陋了。沈知弦蹙了蹙眉。他有心要好好照顧晏瑾,但在兩次來回思過崖險些累得只想原地癱倒啥都不管之后,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清云宗,是四大宗門之首。而這么大個宗門里,每天都有無數(shù)人在削尖了腦袋要往上爬——這是個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心疾只是使他斷絕了在劍修上再精進的可能,卻沒有讓他成為廢人,他一兩日不用靈力還能混得過去,長時間當一個“普通人”,除了要被人懷疑,萬一遇到危險時別說照顧晏瑾了,他怕是連自己都保全不了。沈知弦倒不是完全不會這些玄乎東西,他還是有記憶、也能弄出點小術(shù)法的,比如醉酒打轉(zhuǎn)的枯葉,比如偷偷留在思過崖和晏瑾通訊的一顆小綠草……但是也僅限于此了——他一個在科學世界安分守己活了二十幾年的人,突然來到一個要飛來飛去使劍打架的世界,總要有適應時間的嘛!沈知弦心不在焉地把人放在榻上,將各種療傷的藥膏靈丹掏出來,緊接著就心不在焉地剝竹筍……咳,剝小晏瑾。晏瑾:“……!”他本想忍耐著裝暈等沈知弦離開,這下是沒法裝了,猛地睜開眼,抬手把沈知弦伸過來的手一隔,冷著張臉道:“師尊?!?/br>沈知弦這才回神,收回手屈指抵唇輕咳一聲,若無其事道:“你醒著啊,我還以為你真暈了呢。”晏·小刺猬·瑾又豎起了滿身的刺,警惕地看著沈知弦,生怕他突然發(fā)難,片刻后見他沒什么可怕舉動,才試探性地要下榻。沈知弦就伸出一根手指頭,毫不費力地就將快要踩著地的小刺猬給戳回榻上去:“想跑哪兒呢?——背過身去,給你上藥。”小刺猬僵直著背,看都不看一眼旁邊的精致玉瓶,執(zhí)著道:“我要拿東西。”什么東西這么寶貴,受著傷不管不顧都還要先拿在手里?沈知弦蹙了蹙眉,看著他比雪還要白幾分的臉色,撿起回靈丹往他手里一塞,言簡意賅:“先吃。東西在哪?”晏瑾捏著玉瓶不肯動,但也拗不過沈知弦,抿著唇不情不愿地朝角落里簡陋的柜子一指。沈知弦就循著他的指示摸出來一個破舊的小包袱,也不知裝得是什么,搖一搖,匡嘰匡嘰響。晏瑾白著臉接過小包袱,拽在手里,沒打開,只低著眉眼啞聲道:“師尊事務繁忙,不必管我?!?/br>語調(diào)倒是平和了些,沒有昨夜里那么充滿敵意。不過沈知弦眉梢一挑,一下就聽懂了這只小刺猬的言下之意。——您請快滾,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更別管我。然而滾是不可能滾的啊,他可不想來日被千刀萬剮呢。沈知弦從沒有過哄小孩的經(jīng)驗,心里有一萬只土撥鼠在啊啊啊,面上卻只能努力擺出溫柔慈祥和藹可親的笑容,聲調(diào)輕柔又溫和:“不急。先替你看看傷。來,把衣服脫了吧?!?/br>☆、第7章第7章暗鋒氣氛一度陷入尷尬。晏瑾一瞬間壓制不住流露出來又驚又惱的神色,讓沈知弦一度懷疑自己是個衣冠禽獸,正威逼利誘一個小姑娘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土撥鼠們在腦海里組建交響樂團。沈知弦維持著僵硬的笑容,確定自己只是一片赤誠的慈師之心——但是晏小刺猬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嘆了口氣。晏瑾那件上衣方才被剝了一半,又被拽上去了——其實那件上衣破破爛爛的,也擋不住什么,隱約露出的肌膚上,新傷舊傷層層疊疊,一道道暗沉的血跡看得人心慌。沈知弦沒再強求,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給小少年留了點安全的距離之后才道:“一會兒請四長老的弟子來替你看看。”四長老掌管內(nèi)務之余兼職煉藥,他底下弟子也多有會醫(yī)術(shù)的,宗門里有誰受了傷多半都是找他們幫忙。晏瑾沒點頭但也沒拒絕,目送著人離開了,才慢慢地低頭,一瓶瓶數(shù)過沈知弦留下來的藥膏靈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