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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泉傻樂著說:“我自己解決,沒有談不攏的事兒,大家都是骨rou同胞,哪兒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呢?”徐廣磬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缺心眼兒?!?/br>“我叔叔也老這么說我,但傻人有傻福。”不過活了二十四年他也沒享著什么福,罪倒是沒少受,所以這話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徐廣磬拿他沒轍,只得深深的嘆了口氣:“我早晚得被你氣死!”“呵呵,那不可能,我估計會死你前面,算命的說我只能活到三十三。”三年前他找過算命先生測八字,說壽短,當(dāng)時自己并沒在意,可是過后想起來卻有些害怕。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這一輩子都靠說相聲糊口,過得凄凄慘慘孤孤單單那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省得受活罪。“放屁,算命的瞎說,老子就不信這一套?!彼憛捔謱毴J(rèn)命的慫樣,這讓他極為憤怒。林寶泉淡淡的笑了:“你和我不一樣,你走到哪兒都有女人緣兒?!?/br>徐廣磬抓抓后腦勺,伸了個懶腰:“其實你也不差,只可惜腿瘸了?!?/br>“是哦?!彼麩o奈的嘆了口氣。“我一只眼是瞎的,所以咱兩倒是挺合適?!毙炖习寤磉_(dá)的笑了,不過看到寶泉慘兮兮的樣子他的心里又開始鬧騰,得想辦法好好補(bǔ)償人家。人心惶惶過了一個溫柔和煦的春天,北平迎來了火熱的夏季,然而這個夏季確是不平靜人的,各種謠言在城內(nèi)散布,大多是講日本人要打北平的事兒,越來越多的人舉家遷移跑到南方,剩下的大多是窮人或是死活不愿意離開的。徐廣罄也是其中的一員。“宋哲元回老家修祖墳了,北平不能無人坐鎮(zhèn)???”說評書的老吳頭嘆了口氣,山東人的豁達(dá)讓此人總是有話直說。“29軍士氣不錯,北平或許能守住?!眲⒋笞觳辶艘痪?,幾人吃完午飯,正坐在大廳里休息,再有一個小時,茶樓就要開門營業(yè)了。“日本人太兇狠,怕是扛不住,最主要的是北平不受南京的管制,委員長和宋哲元互不買賬,我覺得北平怕是守不住,但即便守不住,早晚也能打回來?!睉虬嗟内w老板見多識廣,他的發(fā)言最具權(quán)威性,大家紛紛點頭稱是。“在北平弄個滿洲國,還是干脆歸了滿洲國?”杏兒閃著扇子問,她是琢磨不明白這些復(fù)雜的事。“那是不可能,日本人要分化瓦解中國,北平必然是自治政府。”趙老板答道。傷痛痊愈的林寶泉不禁問:“日本人來了,咱這茶樓還能開下去么?”趙老板氣定神閑的答道:“能,徐老板人脈廣,沒人敢動咱們,照樣賺錢,實在不行再找退路?!?/br>兩月前臭揍寶泉的幾人相繼離開了戲班,去別處謀生了,恐怕是擔(dān)心徐廣罄找他們的麻煩。瘸兔子倒是覺得這樣挺好,至少事情算是過去了,他不用擔(dān)驚受怕被人修理,每天照樣說相聲賺錢,晚上回徐老板的家睡覺或是干脆和徐老板滾床單。“聊什么呢,這么熱鬧?”這時候,徐廣罄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他剛?cè)ナ插\花園胡同探望了吳帥,和老人家聊了一會兒,吳帥也勸他離開北平,說茶樓買賣太大,唯恐樹大招風(fēng),萬一日本人打過來,怕是不能踏踏實實的做買賣了。“徐老板,我們在聊北平是不是能守得???”老吳頭答道,給老板倒了茶,請他坐在了邊上。徐廣罄看看諸位的臉,笑著說:“茶樓能做就做,不能做也會有別的辦法,我是不想走,諸位呢?”劉大嘴答道:“我們都是靠賣藝吃飯的,選擇不多,離開了北平又得重新開始,反正我不走?!?/br>杏兒也點點頭:“我也不走?!?/br>趙老板和老吳頭也稱是。林寶泉更不能走了,他剛還了個零頭,還差獨(dú)眼龍300大洋呢,他一跑獨(dú)眼龍還不得把掘地三尺把自己挖出來,這還不算完,肯定會結(jié)結(jié)實實的“愛撫”他好幾宿。徐廣罄端起茶碗,喝了兩口,隨后便說:“那徐某自當(dāng)各位愿意和茶樓共進(jìn)退,不管小日本占不占北平,咱們飯要吃,買賣也得做。當(dāng)然,我也會去疏通關(guān)系的,不過萬一鬼子要是對咱貧民百姓動手,大家該跑還得跑,我啊,干脆就一把火把這兒燒了,不給他們留半毛錢的東西?!辈铇堑匿伱婧痛蠹易〉脑鹤佣际亲约旱呢敭a(chǎn),他怎會不心疼,但他畢竟曾是個鐵血軍人,懷揣一顆愛國之心。“也不用非得吧茶樓燒了吧,怪可惜的?!睂毴岵坏眠@“廣罄”茶樓,他在這里生活了小半年,對這兒的沒一磚一瓦都產(chǎn)生了感情,如果真的付之一炬,說不定他會心痛的流下淚來的。廣罄瞅瞅他:“我是說萬一,一把火燒了,最心疼的是我?!?/br>陳三爺忽然拿著報紙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心急火燎的對眾人說:“不好了,小日本在豐臺演習(xí),這仗怕是馬上就要打起來了?!眱簳r經(jīng)歷過八國聯(lián)軍進(jìn)北平的他心中籠罩著一層陰云,他覺得這次不只是雙方坐下來談判簽訂各種協(xié)議就能解決問題了,日本可是人來真的了。他把報紙拿給徐老板,趕緊坐下來擦汗,寶泉遞給他扇子,他扇了一會兒又說道:“軍官和官員的家眷都開始往南跑了?!?/br>“前天我路過東四,是有不少人在收拾東西跑路?!毙觾赫f,越是兵荒馬亂就越覺得后怕,她果然是得找個男人嫁了,一個單身女子要是遇到色膽包天的日本鬼子恐怕是兇多吉少。徐廣罄掃了幾眼報紙的頭條,鎮(zhèn)定的說:“他們應(yīng)該還在談判,大家別慌,該干嘛干嘛?!?/br>半個小時后,茶樓大廳里的人撤了,大家都去后臺準(zhǔn)備,但徐廣罄的卻開始發(fā)愁,自打日本人開始在豐臺駐軍,生意就一落千丈,上座率只有以前的一半,有時候連一半都不到。坐在辦公室里叼著煙斗的他,好久沒說話,直到有人敲門才回了一句:“請進(jìn)?!?/br>推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淺野宗次郎,他已經(jīng)和徐老板混熟了,但徐老板依然不清楚自己是日本人,只知道他是個靠劇作賺錢的文人。“宗先生,您又來捧場了,快請坐?!彼B忙招呼道,把煙斗放到了桌上,親自為對方倒了一杯茶。“徐老板別客氣,最近你這里好像生意不太好吧?”他覺得茶樓今天冷清多了,以前快要開場的時候座位幾乎全滿,現(xiàn)在快開演了,卻只有一半的客人。徐廣罄點頭:“確實,日本人進(jìn)了關(guān)內(nèi),很多人都舉家遷移了?!闭f完他就坐到了淺野旁邊,遞給對方一支煙。“徐老板不走?”淺野問,用打火機(jī)幫自己和對方點上煙。“不走,大家還指著我這茶樓吃飯呢,這塊地皮是我的,賠了賺了都是自己的,現(xiàn)在還能維持?!彼故幍幕卮?。宗次郎吸了一口煙,淡淡的笑了:“其實我一直想和徐老板談點生意上的事,我是一家電影公司的股東,正在籌拍幾個電影,你這里有這么多藝人,咱們可以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