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己義正言辭了一番，然后深吸一口廁所的空氣，提拳低吼道，“響當當?shù)臐h子你威武雄壯！”

作為一個將得過且過當成人生信條很多年的人，在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常明悄悄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救的。

方蕓來得比較晚，常明在人群里偷偷摸摸掃視了半天，才在抽獎環(huán)節(jié)快開始的時候看見他跟集團出版那邊的一個編輯一塊兒進了場。方蕓穿著一條白色長裙，微笑著在跟她身邊的人聊天，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常明正想干干脆脆地走過去主動找她，抽獎開始了，雜志社的同事一窩蜂地往前涌，不知道誰拉著常明，擠到了前面去。常明心不在焉地隨手摸了個球，眼尾余光掃著，看方蕓去了哪里。沒想到球一打開，竟真中了獎，一臺平板電腦。旁邊的人起哄，聲音大得方蕓也往這邊看了一眼。

視線遠遠對上，方蕓笑了笑，又回頭去跟別人說話了。常明心中一嘆，隨手把獎品送給了一個還在念大四的實習生，便匆匆擠出人群，朝方蕓走去。

“姐?！背Ｃ鞔蛄寺曊泻?，手腳一時不知怎么放才好。

方蕓說道：“運氣不錯啊你，我就從來沒中過獎。”

常明訕笑兩聲，跟方蕓一塊兒入場的那個編輯很禮貌地問了一聲好。方蕓介紹道：“這是常明，我弟。這位是出版社的秦總。”

打過招呼，常明不自在地撓著頭發(fā)，秦總隨便尋了個由頭去另一邊了，一下子只剩常明和方蕓站在一起。

方蕓看著常明手足無措的樣子，最終搖搖頭，拍了一下常明的肩膀：“行了走吧，有什么話咱們出去說?！?/br>
酒店二樓有個咖啡廳。他們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各自點了飲料，直到咖啡都端上了桌，常明還沒有組織好語言開口。

方蕓想起來，她好像見過很多次常明糾結(jié)的時候。這人沒頭沒腦，不會說話，每次都是方蕓受不了幫他開了頭。

常明，這次還是你自己開口吧。方蕓心里想著，端起自己的咖啡，看著窗外。

離開宴會廳，周圍安靜下來。隔得近了，常明才發(fā)現(xiàn)，彩妝遮蓋之下，方蕓的臉色其實并不很好。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問出口。

“姐，”他說，“你不是真的喜歡景豐，是么?！?/br>
方蕓放下杯子，神色很平靜：“是?！?/br>
常明看著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別不好意思?！狈绞|說，“真的，常明，想說什么就說吧，你也該是時候成熟一點了?！?/br>
常明低下頭：“對不起?！?/br>
方蕓翻了個白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真老套，就會這一句么？”

見常明愧疚得抬不起頭來，方蕓隔著桌子一把揉亂了他的頭發(fā)，自己把話說開了。

“你也沒什么對不起我的，我對你是有點想法，但也怪我，明知道你什么尿性，也不早點跟你說明白。以前吧，我以為你還小，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姐就寵你一回也沒什么?？珊髞?，”方蕓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容有些苦澀，“常明，你都不知道你說起景豐那樣子有多精神?！?/br>
常明訥訥地聽著。

“眼睛永遠是彎著的，就連抱怨都帶著笑似的?！狈绞|回憶一般喃喃說道，“我才意識到，也許你丫不是裝糊涂，你特么真糊涂?？墒?，我不太相信你喜歡男人。所以我就試試唄?！?/br>
她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這事兒怪我，不該騙你要追景豐。我就是，有點不甘心。就想看看我是不是猜錯了。那天我本來是想跟你說清楚的，結(jié)果遇上景豐了。唉，你倆那樣子，噎得我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br>
“……對不起?！背Ｃ鬟€是只有這一句話。

“行了吧你。對不起什么呀，反正那天我也趁機占了你便宜，算你rou償過了。”

你看，到最后，還是要方蕓自己三言兩語將這件事情揭過去，而常明除了“對不起”之外，什么都說不出口。

他一直唾棄自己懦弱，卻從未像這一刻一樣，幾乎是惡狠狠地厭惡自己的。

咖啡喝完了，方蕓抱著外套站起來，自然地把她剛才胡擼亂的常明的頭發(fā)捋平。她笑著說：“常明，這事兒就這么算了，以后我還是你姐?！狈绞|準備走，想了想又轉(zhuǎn)過身說，“對了，你跟景豐怎么樣了？”

常明很尷尬：“他……”

方蕓一見他的臉色就樂：“這樣子一看就擰上了。你別作啊，他可比你聰明，圣誕節(jié)的時候我約他出來吃飯，丫一張嘴就問得我啞口無言。唉，輸給小男孩兒挺沒面子的，但是，”她彎下腰，很認真地說，“景豐很不錯，常明，加油。”

小jiejie走了，常明還暈頭暈腦地坐在那兒，咖啡早就涼透了。手機響了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接起，是雜志社的同事，說是要玩集體游戲問他去哪兒了。常明連人家說什么都沒聽明白，就答應了好，然后木木地往樓上走。

回到宴會廳，又看見方蕓，坐在角落沙發(fā)里，好像在跟別人談事情。他們遠遠地打了個招呼，一個重新低下頭看文件，一個朝叫嚷著的人群中走去。

常明今天沒有開車，喝酒便也灑脫。但部門里姑娘多，酒局陣仗不大，最后也只得了個微醺。結(jié)束時一群人蜂擁而出，在街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攔到的車都先讓給女孩子坐，大老爺們兒在寒風中各自顫抖。常明倒覺得風吹得挺舒服的，便自己一個人散著步往方便打車的地方去。

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什么心情。按一般情況來說，他這么一個gay，無父無母的，唯一的親人早就表明態(tài)度支持他，在愛情上自由得令人發(fā)指?？伤稽c都不勇敢，這么多年，他暗戀過好幾個人，但常常因為別人一點點距離便偃旗息鼓，再不敢向前一步。他常常害怕成為別人的朋友，或者說，他不喜歡一切有破裂的可能的感情。他喜歡一個人，那就喜歡著唄，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基本也就算完了。

景豐呢，景豐呢。

喜歡得挺用力的。

常明不太會表達感情。他有一點拎不清，自己是因為景豐而對景淳更好，還是因為景淳而對景豐更好。但有一點不可否認，他從沒這樣想過誰，念過誰，糾纏過誰。

小jiejie說景豐早就看出來了。也是，他那么聰明的一個人。

景豐還親了他。在寒冷的陽臺上。

親完之后，常明落荒而逃，景豐也一下子變得客氣而疏離。

常明很小女生地盤算過，莫非他這是后悔了？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常明總算是感覺到冷了。這會兒他已經(jīng)走了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