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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弦松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又擼起袖子,看手臂,眉頭越皺越深,最后干脆扯起衣領(lǐng),看里頭的胸膛腰腹。 被剛剛那下摔打得有點害怕的姜衡煙,見狀心頭一跳,有點害羞呢。 林靜邊則不明所以。 陳弦松又跳下床,看到旁邊桌上的鏡子,一把抓起,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動不動。 林靜邊小聲問:“大師兄,你昏迷了足足兩天,沒事吧?” 陳弦松沒答。 這不是他的身體。 這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身體肌rou力量的感覺都差不多,他也沒有任何不適。但是,不是他。且不說在琉心所受的那些致命傷,無影無蹤。這具身體上雖然有幾處舊傷,卻比他之前的身體少很多,而且傷疤位置完全不同。膚色也比他白多了。 林靜邊小心翼翼看著他:“大師兄,你還記得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嗎?” 然而他的這句話,卻像是觸動了陳弦松腦子里的某個痛點,強烈的撕裂的痛,夾雜著一股清晰的記憶,涌進陳弦松的腦子里。 整整二十九年,屬于另一個陳弦松的記憶。他低下頭,十指都插進頭發(fā)里,忍耐著頭痛欲裂的感覺,而它們就像潮水一樣,撲涌進來。 他甚至有種感覺,它們原本就在他的腦子里。 那份多出來的記憶告訴他,這里,是另一個空間,另一個地球。這個地球,擁有七個大洲,和那個陳弦松生活的地球,有相似之處,卻并不相同。 這個世界,沒有妖怪,沒有異種人,也沒有捉妖師。過去三年,更沒有灰鬼,沒有發(fā)生戰(zhàn)爭,所有人安居樂業(yè)地生活著。 但是,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人群,那就是守門人。他們陳家,祖祖輩輩都是守門人,他父親陳常山是,他也是。林靜邊、姜衡煙都是他的同門師兄弟。還有很多他曾經(jīng)熟悉的捉妖師師叔伯和師兄弟,在這個世界,都是守門人一脈。 他看到幼年的自己,從小和師兄弟們生活在一起,關(guān)系更加親密;看到這個世界的陳常山,和那個世界一樣,每天要求他刻苦訓(xùn)練,嚴厲到苛刻,只是這個世界的他們,沒有法器,沒有光劍,學(xué)習(xí)的都是格斗技巧、射擊、各種軍事武器、指揮理論…… 他也看到八歲時,同樣的母親,因為無法再忍受苦行僧般的與時代脫軌的生活,離開了他和父親;看到那一夜,父親站在窗前,目送母親遠去,從此后更加沉默嚴厲。 他看到了自己二十多年單身而乏味的生活,看到姜衡煙同樣對他持之以恒地追求和接連碰壁;看到林靜邊、昭云等人,都成了父親的親傳弟子……他還看到,這個世界的父親,一直活著,沒有因為殺妖重傷死去,直到現(xiàn)在,他還活著,是陳氏的當家人——想起這一點,陳弦松心頭一陣又熱又澀的滋味。 他在這個世界,同樣生活了二十九年,種種記憶栩栩如生,宛如親歷,令他感覺到,那的確是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人生,不是別人的人生。他仿佛真的只是睡了兩天,剛剛醒來。 可是,在另一個世界里,他分明作為捉妖師陳弦松,生活過另一個二十九年。那一段人生,同樣歷歷在目,毫不遜色。 那個只擁有三個大洲的星球,那個存在異種人、捉妖師、灰鬼的世界,那個有陸惟真存在的世界。 而這個世界的陳氏守門人,千年來所要扼守的正是…… 第229章 弦松歸位(2) 房門“哐當”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清瘦的五十多歲的黑衣男子,出現(xiàn)在門口。林靜邊和姜衡煙立刻噤聲站立,畢恭畢敬喊道:“師父?!?/br> 陳常山?jīng)]理他們,父子倆極其相似的深邃眼眸里,目光銳利如雪,盯著陳弦松。 陳弦松此刻腦子里裝著兩個人的完整記憶和全部情感,心中正翻江倒海、震撼難言,突然間就看到了活著的陳常山。陳弦松有片刻的遲滯,而后站起,大步走過去,用力抱住了父親。 陳常山一怔,身軀竟有剎那僵硬,而后慢慢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來就好?!?/br> 陳弦松微紅著眼,將他松開,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他像是有十幾年沒見過父親了,記憶中,每一個獨自訓(xùn)練、獨自吃飯、獨自生活的畫面,仿佛都歷歷在目。但這具身體,又只有兩天沒見父親,他甚至還記得父親大前天晚上,喝的是魚湯。 不,眼前這個,是身為空間守門人的父親。那個捉妖師父親,卻永遠也不會再回來。是他把他們當成一個人了。但他們看起來,真的就是一個人,包括那永遠冷酷的雙眼和嚴肅抿起的嘴角。只不過這一個,要比他記憶里年邁很多。 陳常山說:“你們兩個先出去。” 林靜邊和姜衡煙立刻老實退下,帶上門。 陳弦松看一眼父親平靜的臉,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回來就好”。 陳常山也看了一眼陳弦松:“坐下說?!?/br> 父子倆相對坐下,竟如同陳弦松兩個世界的記憶一樣,每一次,都有片刻的沉默。 陳常山眼眸里像是也有某種情緒在涌動,但是他很快壓制下去,盯著陳弦松問:“感覺怎么樣?” 陳弦松意識到,父親問的是這個世界的自己。他微一斟酌,竟像是非常習(xí)慣自然地,作為這個陳弦松,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靜邊說這里只過了兩天,我卻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在那個世界里,生活了二十九年。為什么?我是為了什么,去了那個世界?” 陳常山的目光微微波動,神色卻沉靜如初,答道:“是我讓你去那顆半星的。” “半星”這個詞,卻像一根針,輕輕刺痛陳弦松的神經(jīng)。他知道此半星非彼半星。但是他還是無法控制地想起了陸惟真。想起自己重傷瀕死時,她的悲痛欲絕、癡癡傻傻,竟似要追隨自己而去。卻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了? 陳弦松壓下心頭焦躁和鈍痛,他必須先把情況搞清楚。 那顆半星。 當父親提及這個名詞,陳弦松腦子里,與那顆半星有關(guān)的更多記憶,也紛至沓來。 他記得自己身為守門人一脈,從小就知道一些秘密。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宇宙里,還有另一顆地球,就是“半星”。 那顆地球離他們有多遠呢? 遠到憑借地球人現(xiàn)有技術(shù),十輩子都無法到達。 又有多近呢? 近到只有一個原子里的距離,幾乎就重疊在他們的空間之上,觸手可及。 說是平行空間也好,復(fù)制星球也好,影子空間也好??傊?,半星和地球共同存在著。 陳氏守門人,自千年前,從他們所追隨的“神明”處,領(lǐng)下不為人知的神秘職責(zé),正是要扼守兩個世界之間的通道,確保兩個世界,永不相交,互不干擾。 而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