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多余的情緒來；“若不是喜歡和愛，阿啟以為會是什么？”

“自然是別的……”謝啟認(rèn)真去看身側(cè)人含了溫和笑意的臉，生平第一次未曾沉湎其中。就像他一直疑惑的一樣,這樣好的人,當(dāng)初為何獨獨偏愛了他？停滯了許久，謝啟才續(xù)道；“譬如一些對世人而言微不足道卻對當(dāng)事之人影響重大的事情?！?/br>
含糊其詞的話語，卻讓一直凝神聽著的人心中一跳。

容暉殿那一日過后，他曾仔細(xì)排查過謝啟身邊所有的人,確認(rèn)并未在他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任何挑撥之事。

況且玄衛(wèi)交接一事身為隱秘，放眼當(dāng)今宗室中亦無一人能夠知曉，遑論尋常大臣百姓。

謝啟知道了什么？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譬如救命之恩？”蘇儼昭猶疑了片刻,終究是輕聲問出來。

若是放在幾年之前，蘇儼昭半點怪力亂神之事也不會相信，可如今他自己的存在就是個最大的謬誤，一念及此，思緒自然比尋常人飄的遠(yuǎn)些。

謝啟卻徹徹底底的被這句話驚到了。

既驚詫于自己的猜測全然正確，又訝異于身側(cè)之人的直白。

到底年紀(jì)不大，幾經(jīng)變幻的神色盡數(shù)落在蘇儼昭眼里，昭然揭露了事實。

蘇儼昭苦笑了一下，眼底涌上幾分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重來一世這樣的事，他原本沒打算跟任何人坦誠相告。

一來太過奇幻讓人難以置信，二來上一世的他并不是個好人。

集權(quán)柄除異己興世家，但凡擋路的人，遭殃的不在少數(shù)。

若非時日太短，坐一坐宣政殿那張椅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重生回來，打定主意要還謝啟一個盛世江山，對自己的期許不過是全身而退，從前的行事手法少不得一一改過來，較之早些時候溫和不少。

“阿啟知道了些什么？”蘇儼昭的語調(diào)輕飄飄的，幾乎聽不出什么溫度來。

他這樣直白的態(tài)度倒讓謝啟有些呆愣住了。

驟然得知奇詭之事，猶疑良久才向戀人求證，只瞬息間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不知怎的，謝啟心頭微微酸了起來。

像是被隱瞞的憤怒，又像是難以接受真相的茫然。

“我做了個夢，夢到了與我自己全然不相同的另一輩子，”他說的含糊，卻足夠身側(cè)的人聽的明白；“所以璟之能告訴我，麟德殿那件事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至今弄不清楚，這個來的莫名其妙的夢境所陳述的東西跟自己如今的生活有何關(guān)聯(lián)。

“麟德殿之后？扶持新帝、科舉、練兵、打仗……直到有一天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以為自己能休息些時日，一覺醒來卻回到了穆宗初封太子的時候?！碧K儼昭的聲音低低的，像在回答謝啟的疑問，又像是說給了自己聽，回憶足了算不得漫長的前世。

“而后助我登基，擒拿謝烜，手把手教我處理朝政彈壓百官，都是順手而為嗎？”許是對面人的語氣太過平淡了，謝啟的眼睛不知怎的變得有些紅，揚了頭看向他。

只是償還恩情的手段，從不曾托付真心，就連后來應(yīng)允了他，也是經(jīng)不住死纏爛打才勉強(qiáng)點的頭。

蘇儼昭忽然有些累。

他從來清楚自己是傲性的人，愛戀與恩情界線分明互不相擾，這是無可置疑的。若只是純粹的救命之恩，他有諸多手段一一還個清楚，卻絕不會搭上自己本身。

可是他累了，謝啟中了迷/幻散之后不同尋常的病癥讓人憂心，晝夜不停的守在床邊，還得應(yīng)對理政堂源源不斷送過來的奏折。

分明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他卻突然沒了一一分辨的力氣。

“陛下心里怎么想，就是什么樣?！钡恼f了一句，蘇儼昭起身就朝門外走去。

這是他的臥房，謝啟又剛醒不久不便攆人，要想休息的清凈便只有另尋他處。

修長挺直的背影離的愈發(fā)遠(yuǎn)了，謝啟坐直了身子遠(yuǎn)遠(yuǎn)地凝望著，唇瓣張開了又合上，終究沒再說話。

/

冠禮過后的幾個月來，大齊朝堂的溫度都有些低。

親政不久的謝啟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在朝堂上一點就著一燃就爆，幾次甩了折子拂袖走人，弄得不少官員惶惶不可終日。

平日里素來與謝啟親厚的右相蘇儼昭五月里就收拾去了明徽山莊，閃人的速度比早前還要快些，只差沒讓理政堂的人招架不住。

永安宮；

謝啟整個人沒了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拿捏著一支朱筆，在面前鋪開的奏疏上懸空了片刻，卻一個字也沒寫下。

跟璟之不見面的第四十七天。

克制住掰了指頭數(shù)的沖動，謝啟在心頭念叨著，覺得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思念躁動不安。

他早就后悔了。

情感因何而生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天長日久，他們還有漫長的歲月可以一同度過，何必執(zhí)著于那份最初的沖動來源于何處？

天知道他那一日怎么跟中了邪一樣，偏偏要執(zhí)著于那個問題。

然而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地方都有后悔藥可以買。

蘇儼昭自那日之后便對他冷淡起來，相處之時恪守禮數(shù)毫不越矩，且在五月之后就收拾東西搬去了明徽山莊閉門謝客，只差沒在門匾上貼上謝啟與狗不能入內(nèi)了。

謝啟一面一目十行的看著眼前的奏疏，一面思量著混入明徽山莊死纏難打的可能性，眉頭皺的死緊。

正沉吟間，一直守在門外的云亦掀了珠簾進(jìn)來，行至御座前雙手奉上了手中之物。

謝啟有些不耐煩；“奏疏不是歷來一日一送？先送去理政堂給定國公看過?！?/br>
云亦一怔，忙道；“這是蘇相從明徽山莊遞過來的奏折。”

謝啟手指一顫，握在指尖的朱筆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在奏疏上潔白的空出渲染開幾抹紅痕。

顧不得拾筆，謝啟拿過云亦手中之物，三兩下翻開。

“致仕？”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jié)了……卡死了QAQ

明天出門，來不及更新請假一天，后天應(yīng)該會有粗長~

預(yù)計是寫兩三章番外，想看什么類型的？

么么噠~

☆、第69章

第七十章

奏折上的字跡謝啟認(rèn)得。

他見過蘇儼昭習(xí)字，行云流水一般的落筆，鐵鉤銀劃的筆觸，剛?cè)岵?jì)，洞達(dá)疏闊。

可當(dāng)奏疏上所有的字排列到一起，謝啟又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不認(rèn)得了。

致仕……是什么意思？

心頭突然生出一種巨大的空虛與荒謬感，像是在瞬息之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沒有蘇儼昭的日子是什么樣的？

宣政殿上身側(cè)的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