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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輕嘆了一聲,語氣松弛幾分:“身子不好就別跪著了,起來說話吧?!?/br> 高靜姝的心神也跟著一松。 她連忙低頭擠出兩滴眼淚:“多謝皇上關懷,臣妾身子不要緊?!?/br> 一進門她就觀察過了,這駝絨氈毯上落下水漬會變成極為明顯的一團。果然皇上見貴妃“逞強”說著不要緊,卻“暗自”落淚,聲音就越發(fā)柔和了些,伸出手:“來,過來朕這里?!?/br> -- 直到回了鐘粹宮,紫藤還沉浸在養(yǎng)心殿驚魂中。 直到按著貴妃的吩咐,灌下一碗熱乎乎的紅糖姜湯后才醒過神來。又因屋里燒著紅籮炭溫暖如春,一時汗出如漿,急的聲音都變了:“娘娘也太行險招了!方才在御前,嚇得奴婢手腳都涼了?!比昶咂侵辽賮G了一大半在養(yǎng)心殿。 高靜姝垂眸:“都到了絕路,只有這個法子。” 紫藤不解:“怎么會是絕路呢?娘娘但凡軟和些,帶了鈴蘭去好生請罪,便穩(wěn)妥了。非要冒著觸怒龍顏的風險不肯交出鈴蘭——當時皇上的臉色真是怕人!” 高靜姝搖搖頭,看向木槿:“你覺得呢?!?/br> 木槿生了張容長臉,眉毛濃黑深長,眼瞳烏黑,顯得又持重又精明。 此時她沉聲道:“娘娘做得好?!?/br> 高靜姝這才笑了:“這樣一病,我總要為自己多想想,免得糊里糊涂叫人害死。如今這鐘粹宮里亂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我只信得過你們。所以咱們就不必打啞謎了,將話攤開了說,也免得你們不知道我的心,倒好心辦壞事?!?/br> 紫藤一雙烏黑而飽含關懷的眼眸,就認真地望著高靜姝,看得她心底也不免一暖。 “十三天前,我不肯將鈴蘭送去養(yǎng)心殿,反而故意將自己弄病,便已經(jīng)在皇上心里坐實了嫉妒不肯容人的印象。無非是多年情分擺在這里,皇上念著我對他真心實意,這才沒有當場撕破臉發(fā)作吧,不過是百般冷落,好像給了我一個臺階,只要我認錯請罪即可?!?/br> 紫藤頭點了一半才聽出不對:“好像給了臺階?” 高靜姝長嘆一口氣:“是啊,這臺階看著順當,卻只是空中樓閣,要真踏上去,一定會摔個粉身碎骨!當日我不肯將宮人給皇上,今日更絕不能將鈴蘭送去給皇上,否則在皇上心里,連我原本那點子對他的真心實意也都會變成矯揉造作,不是真心待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地位才拈酸醋妒不容分甘?!?/br> 她忍住了才沒有撇嘴:“皇上是天子,宮中皇后不算,更有妃嬪無數(shù),都是貌恭心敬,對他百依百順。要是我今日真的送了鈴蘭去邀寵,那從此后,我與旁人再無分別?;蛟S眼下能得皇上的寬宥,但失寵卻是板上釘釘了?!?/br> 紫藤聽得心驚膽戰(zhàn),不由喃喃道:“是?;噬线@么些年待娘娘格外優(yōu)容,大約也是看重您將他當做夫君般敬慕,與旁的妃嬪侍奉主子的恭敬不同的緣故???,可娘娘這回真的將皇上當做夫君,使性子不恭敬的時候,皇上也生氣冷落您啊?!?/br> 高靜姝再也忍不住,終于將唇向下撇去,呵呵道:“是啊,皇上既要我真心實意如同對夫君般敬愛他,如對情郎般心里只有他不肯跟別人分享;卻也要我守著妾妃之德,不能僭越跋扈以至于毀了他圣明天子的名聲!” 木槿喟嘆:娘娘這一病,終是從深情中頓悟。從前她斷不會用這樣冷漠的語氣談起皇上。 紫藤額上掛著晶亮的汗珠,只覺得如行走在懸崖峭壁上:“這,這也太難了?!?/br> 高靜姝冷笑,脫口而出:“皇上這是要我保持真性情與懂規(guī)矩的波粒二象性?!?/br> 木槿和紫藤同時困惑:“娘娘說什么,什么象性?” 失言的高靜姝輕輕咳嗽一聲,忽然想起前世的甲方乙方,就順口拿來做比喻:“這樣說吧,就是皇上要求我是一種顏色:五彩斑斕的黑?!?/br> 紫藤失聲,木槿卻失笑:娘娘這比喻真是古怪呢。 高靜姝看著窗外西斜的落日,灑下一片碎金。 貴妃至死也不明白,乾隆已經(jīng)是天子,世間萬物都予取予求,再不是當年與她年少相知相識的寶親王。他變了,他卻希望貴妃不要變。但貴妃一直任性的不變,他又不滿,最好貴妃能跟他產(chǎn)生共振,一起變。 不能僭越,也不能不僭越,最好看似僭越其實不僭越。 高靜姝想著都腦殼疼。 最后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伺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1 21:56:48~2020-10-22 21:53: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學習令人禿頭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章 送賞 皇上立在案前寫了一張字,然后抬抬下頜。 李玉極有眼力見的上前替皇上收了這張灑金梅花箋,然后心里納罕,皇上素來不用這種紙練字啊。 只聽皇上開口道:“開庫房,按著這個單子賞貴妃。”皇上矜持了半刻,終于還是道:“你親自帶了東西去,也看看貴妃氣色如何,回來回朕?!?/br> 李玉一個激靈,連忙堆笑道:“奴才明白!” 他悄悄彎腰退出西暖閣后,就去了后頭茶房尋養(yǎng)心殿的執(zhí)事女官。沒找到總管養(yǎng)心殿事務的淑儀,只見了六位婉侍之一的陳婉侍。 李玉笑瞇瞇把單子遞過去,客氣道:“meimei給瞧瞧?” 本朝吸取了前明宦官干政的教訓,自入主紫禁城來,起初是不許太監(jiān)識一個字的。直到康熙爺在位時期才開展了基礎文化課教育,不過也是教太監(jiān)粗識文字方便使喚,必不許讀圣賢書,更不能通曉文義,舞文弄墨。 畢竟從老祖宗的手里,就定了太監(jiān)至卑賤的地位,只看不許滿人做太監(jiān),只讓漢人凈身入宮坐太監(jiān)便可見一斑。時人又重男輕女,不是窮極了不會給兒子一刀送到宮里,當然沒有余錢搞什么學前教育。 而宮女卻都是旗下包衣出身,甚至許多宮女家中也有父兄為官,是嬌養(yǎng)的小姐,自然是認得字的。 所以李玉只得去來尋個女官來替他講明這張長長一串的禮單。 能在養(yǎng)心殿伺候的女官,都是內務府包衣中選出來的上等宮女,身上都至少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