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街坊罷了。”

    “他算得哪門子的街坊？這宅子是我的，要是街坊，那也是我。他只是暫住，暫住明白嗎？”

    雖是天色向晚，他離得到底也太近了些，大街上呢，秦青復(fù)咬牙，用只兩人能見的聲音輕喝：“蔣岑！”

    這才叫人頓了腳，蔣岑裝模作樣負(fù)手，終于回過身去，讓出了身后的屈南棲：“好吧好吧，那你就瞧一眼，認(rèn)識(shí)下算了?！?/br>
    屈南棲好笑，輕輕勾了唇角望向那被蔣岑日日念在口中的人。少女著了輕衫，向著他矮身行了一禮，再抬頭，便是清泠卻非疏離的一聲：“屈南公子。”

    那雙眼澄澈，帶了與年紀(jì)并不相符卻又異常貼切的淡然，很是矛盾，卻絲毫不違和，似乎是從來如此。

    從來如此——

    屈南棲突然想起那一片藥田，他跌跌撞撞過去，一身的血污，隨意抓了幾寸藥草嚼碎了往傷口上按去，一起身，卻是瞧見那藥田邊蹲著的女孩。

    小姑娘也是這般淡然瞧他，只那時(shí)候，還帶了些悲憫。

    “你一直在這里？”屈南棲問她。

    女孩卻是站起來指了指他身后的藥田：“這幾味藥雖是藥效相合，可如此囫圇一起，便就是粗劣的血涂子，雖能止血，卻會(huì)廢了經(jīng)脈?！?/br>
    他只知道這邊有藥田，卻不曉得還是有人看顧的，竟是個(gè)小姑娘。

    “血涂子是什么？”

    “是一種惡性的止血藥?！毙」媚锷焓謸狭藫献约旱母觳玻┑囊簧磔p衫，顯然是蹲在這兒被蚊蟲咬了，口中卻是繼續(xù)與他道，“你趕緊揭了吧，我給你敷藥?！?/br>
    “你不怕我？”

    “這兒不是一般的藥田，是司藥監(jiān)的?！毙」媚飶澭ゲ闪藥字晁幉輥?，“你能進(jìn)來，定是有人指點(diǎn)過。爹爹說了，醫(yī)者救人，不問來路?！?/br>
    罷了她已經(jīng)上前來，搓了藥汁出來，替他淋了傷口：“只能管住一時(shí)，你若是跑得快，還是早些尋個(gè)大夫正經(jīng)抓藥吧?！?/br>
    “屈南棲？”蔣岑的聲音傳來，叫他終于回過神來。

    面前的女子坦然看他，站在蔣岑身后。屈南棲唇角慢慢收起，這才作了揖下去：“秦小姐?！?/br>
    秦青不知這人想到了什么，瞧她的時(shí)候眼神都有些飄渺，只不在意點(diǎn)了頭又道：“公子有禮了。府中有事，我先行回去了。”

    “好?！?/br>
    蔣岑收了扇子跟上去：“那我送你?！?/br>
    “不用。”

    “用的，這京城太不安穩(wěn)了，到處都是壞人?！?/br>
    “蔣公子，沒關(guān)系的，我會(huì)照顧好我們家小姐的。”

    “你一個(gè)小丫頭，碰到壞人你能照顧個(gè)鬼?！?/br>
    “……”

    木通已經(jīng)過去開了門，回過身來喚那立著的人影：“公子，那小的也先回去了。”

    “好。”

    第六十二章 放心

    蔣岑一路就這么跟著, 秦青上了馬車他便就在外頭與她說話，一身的官服扎眼得很，若不是街上已經(jīng)收了鋪?zhàn)? 怕是又要被人參觀。

    “公子的馬呢？”蘆葦也跟著在下邊走, 開口問道。

    “今日不騎馬。”

    說話間后頭終于來了一聲駕，是木通巔著輛空馬車過來：“少爺！少爺上車吧！”

    蔣岑這才提聲道：“明日我等你呀！”

    秦青終于打了簾子：“明日宮中乞巧盛宴，你不去？”

    “既是盛宴, 我這等連早朝都不得上的人，去什么？”蔣岑笑起來，“再者說, 我如今已經(jīng)不是貴家公子了, 我是司吏監(jiān)行事，與那些靠著祖家蔭封的小少爺們自是不同, 宮里不會(huì)請(qǐng)的。”

    秦青終于明白了那東宮緣何偏非要她陪著陳怡榕了, 想來是早就確定要蔣岑暗中跟去, 好探探那陳家圖謀。

    只不知為何, 他如今竟是件件樁樁加上了籌碼, 才肯信蔣岑必會(huì)為他做事。這一次, 她便就是那籌碼，蔣岑一定會(huì)去。

    二來, 乞巧節(jié)街上人多眼雜, 若非是女子，近不得陳怡榕身，便是東宮禁衛(wèi)也是隔了距離的, 如此一來，她倘若知曉些什么，必是能問出些東西。

    至于陳怡榕, 想必論起將自己的命運(yùn)交給其他女子，她更寧愿是自己這個(gè)如今與她也算是再無瓜葛的散人。

    這京城之中，蛛絲密布，連她一個(gè)重生之人此時(shí)都有些眼下模糊，遑論是這棋局正中的人。

    思及此，秦青喚了聲停，馬車本就沒行得多快，溜大街一般，蔣岑便就順?biāo)旄径?，只見那車?yán)锶伺吭诹舜把厣希鉀_他招了招手。

    “青……”

    “蔣岑?！鼻厍嗵嵝训溃懊魅掌蚯晒?jié)，你要看的東西可是很多的?！?/br>
    “是挺多的，就是不如你好看?！?/br>
    蘆葦轉(zhuǎn)了個(gè)方向，站到了馬車的另一側(cè)。蔣岑不以為意，又上前一步去，仰頭看她：“你莫要擔(d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

    秦青點(diǎn)頭：“還有一樁事，我放不下?！?/br>
    “什么事？”

    “爹爹說他去了榆白，可我總覺得不對(duì)。”秦青壓低了聲音，“臨行前他帶了好些藥材，我派人打聽過，榆白近來應(yīng)是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我不敢確定?！?/br>
    “你擔(dān)心什么？”

    “他出發(fā)前與我說的話，再行想起，總覺怪誕，倒像是……”像是已知大限之人，與她的交待。

    蔣岑聞言心下一震，面上卻是寬慰一笑：“放心，我會(huì)去查的，那可是我岳父。天晚了，回去吧，我派人送你?！?/br>
    “嗯?！彪y得，秦青也沒糾正他的喚法。

    蔣岑退遠(yuǎn)了一步，秦府的馬車悠悠跑了起來，自有暗門隨行，只是街邊的男子卻是沒了來時(shí)的意氣。

    木通打馬車上下來，匆匆上前：“少爺，還不回去么？”

    “齊樹出京了嗎？”

    “今晨就出去了，依他的腳程，應(yīng)該快要到晉西了吧？”

    “去，派人去追。”蔣岑令道，“命他速速南下，尋一支駝了藥材的商隊(duì)。”

    “商隊(duì)？”

    “定是扮了商隊(duì)南下的?！笔Y岑擰眉，“商隊(duì)行得慢，趕得上。其他的再行交待，若是找到了，千萬給攔住，不管什么辦法，攔死了！最遠(yuǎn)也要在榆白城中攔住，明白了？！”

    “是！”這次木通一個(gè)字不敢多耽擱。

    秦知章！蔣岑此番竟是想大聲吼他一聲名姓，好叫他醒醒，最后也只是虛空狠狠揮了一拳，寬大的衣袖颯颯帶風(fēng)，懊惱得喪在了身側(cè)。

    剛剛回府，秦青便就直直沖進(jìn)，秦管家早就已經(jīng)等在影壁，聽見聲響就迎上來，尋常帶笑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些忙慌：“小姐?！?/br>
    “什么意思？”秦青今日本因著蔣岑叮囑，不打算日落前閉館的，只實(shí)在秦管家的傳信叫人心悸，“什么叫我爹跟丟了？”

    “是老奴的錯(cuò)。”秦管家便就要跪下，被她一把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