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見他笑，他所有表情都是淡淡一點(diǎn)兒，生氣也是，開心亦然，就連李遲彬，在八歲以后也沒見過他哥笑了。

李津止小的時候和現(xiàn)在的脾氣差不多，對誰都是愛理不理，不跟其他的小朋友們玩。對自己弟弟也是一樣的，但若說有什么區(qū)別，無非是不會打李遲彬而已。

當(dāng)李津止又發(fā)現(xiàn)李遲彬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時候，李津止心里想的是：要不是因?yàn)槟闶俏业?，我早揍死你了?/br>
當(dāng)李遲彬又趴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使喚李津止：“幫我拿杯可樂！薯片我要黃瓜味的！”

李津止心里想的是：要不是因?yàn)槟闶俏业?，我早拍死你了。卻是嘆了口氣去廚房拿零食飲料去了。

當(dāng)李遲彬又又不想寫作業(yè)想偷偷打游戲的時候，又給李津止撒嬌：“就一次！幫我寫最后一次！我要是過不了關(guān)何嘉絕對會恥笑我的啊啊??！”

李津止握緊了手里的筆，他真的很想打人，得過書法比賽一等獎的李津止卻是硬生生學(xué)會了李遲彬鱉爬似的丑字。

......

所以后來李遲彬知道自家哥哥特別愛打人之后特別不以為然，頗有一種恃寵而驕的感覺，并不知道自己早在鬼門關(guān)走過好幾百回了。

而李津止向來是不怎么喜歡回老家的，一回老家，李遲彬基本上一天都看不見李津止的人了，成天在屋子里，飯也不出來吃。

“奶奶！我哥哥呢？”李遲彬也會去問石金花。

“乖乖，別管他了，吃湯圓兒不？一會兒奶奶帶你去看花燈，今兒十五呢，吃了湯圓兒團(tuán)團(tuán)圓圓?！?/br>
“我給哥哥盛一碗吧，我們一起團(tuán)團(tuán)圓圓！”李遲彬伸手去給奶奶要湯圓。

“你離李津止遠(yuǎn)一點(diǎn)，有他在才不算團(tuán)圓了呢！”石金花陰了臉色，見李遲彬嚇得不敢再問，才端了碗湯圓到餐桌上喚他來吃。

飯桌上爸爸mama臉色都不好，也不知道是誰先吵起來了，飯桌上一下子就混沌起來。

“憑什么讓我兒子在屋里憋屈著！連頓飯都不能下來吃？”陸莎摔了碗站起來吵。

“憑什么？就憑他是個災(zāi)星！有他在小遲就不能好！這個家就會散掉！你要不信，拿著李津止的八字自個兒到大師哪兒去看！”這已經(jīng)不是石奶奶第一次說這話了，李遲彬自然是聽不懂的，卻也被這陣仗嚇得不輕。

“看個屁啊看！你要是不想待見我兒子，我今兒就帶他們倆回家！我們不過這個年，不受這窩囊氣！”

“你們別吵了！”李圖南是想勸架，可這倆女人吵起來比壯漢打架還難招架，只回頭對李遲彬說：“你先回屋?！?/br>
李遲彬巴不得趕緊走，溜到一半又滑回來端了湯圓走。李津止的房間就在樓上，李遲彬躡手躡腳上樓敲了門。

“小白兔乖乖，我要進(jìn)來?！崩钸t彬半唱半哼地叫門。

李津止聽見自家弟弟不成調(diào)的哼哼，笑了一笑，放下手里的筆去開門。

“小白兔哥哥？大灰狼給你帶了湯圓！”

李津止看著李遲彬笑了，李遲彬從門縫里鉆進(jìn)來，還是能聽見樓下的吵架聲。

“我們出去吃？”李遲彬率先建議。

“好?！崩罱蛑鼓昧俗约旱膰泶罱o弟弟，接過湯圓碗和勺子小心端著，和李遲彬從后面出了門。

“走到這兒算是可以了吧！”李遲彬蹲在石頭上等吃飯。

李津止把碗遞給李遲彬讓他吃湯圓，李遲彬囫圇兩個之后嘴里還塞著湯圓轉(zhuǎn)頭對李津止模模糊糊地說：“好次！花生的！”

“你吃！”李遲彬把勺子盛到李津止嘴邊，皺著眉等李津止吃湯圓。

李津止咬了湯圓，又甜又軟糯，像李遲彬的臉蛋兒。

李津止跟李遲彬平分了一碗花生湯圓，天上有鎮(zhèn)上人放的焰火騰起，在紫色蒼穹炸開一朵朵繁花，炸得山河失色，月避羞云。

“團(tuán)團(tuán)圓圓！”李遲彬舉起碗對著李津止。

“團(tuán)團(tuán)圓圓。”李津止喝了剩下的一點(diǎn)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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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止啊，不是奶奶狠心。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弟弟身子弱，天生就多病，你不心疼爸媽也得為弟弟想想吧？”石金花趴在李津止床前，一雙手慈愛地摸了摸李津止的臉，李津止卻是退后了幾步。

“你要干什么！”

“我也知道你可憐，咱們就是去做一個小手術(shù)，做完了你弟弟就再也不會去生病了。”石金花依舊面容帶笑，似乎已經(jīng)是不容置疑了。

月上中天，蒼月翳云。

石金花騎著自行車帶著穿睡衣的李津止穿過夜間寒風(fēng)，到東頭一戶人家，門口有兩個石獅子面目猙獰，大門上紅色漆皮剝落，銹跡斑斑。

“崔大夫!是我。”石金花上前去叫門。

不多時有人開了門，把李津止抬上了床，石金花扯下李津止的毛巾往他嘴里塞，摁著他的手。

“你確定要弄？你孫子還小呢。”

“崔大夫，你照著我給你符紙上的圖刻就行了，我找大師看的還能有錯？我兒子的卦都是人家大師算的，可準(zhǔn)了?！?/br>
“中吧，你按好他，別讓他亂動?！?/br>
李津止刻完已經(jīng)是第二天蒙蒙亮了，渾身的衣物已經(jīng)被汗浸濕，胸口纏了繃帶，被石金花帶回去眼皮已經(jīng)睜不開了，身上鉆心地疼，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準(zhǔn)備回程了。

“哥哥？你哪兒疼？”

“我不疼?！崩罱蛑姑嗣钸t彬的發(fā)綹，把他翹起的一根亂發(fā)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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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正值盛夏，太陽在天空縱火，燒得人活活熱掉一層汗。實(shí)驗(yàn)小學(xué)二年級三班的班主任剛喊了下課，李遲彬就拉著李津止沖進(jìn)了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陽下頭，學(xué)校門口人擠人，車鳴與人聲在熱浪的烘烤中沸騰，在陽光下咕嚕咕嚕冒泡。

“去哪兒??？”李津止左手撈著自己不輕的書包，右手被李遲彬拉著，從人群中擠開一條窄路。

“隔壁三小那家冷飲店！昨天孫小胖給我說那兒新出了荔枝味兒的冰棍兒，想吃......”李遲彬眨著兩顆星星眼看李津止。

李津止三兩下帶他拐了個彎，繞到隔壁街街邊兒，“你先在這兒等著，昨天跟爸說好了在這個站牌這兒等他，你別亂跑，我去對面給你買冰棍兒?！?/br>
“我跟著你去吧！”李遲彬不依，非要跟著去。

“不想帶你?！崩罱蛑咕芙^了李遲彬，這么熱的天倆人進(jìn)去那個逼仄的冷飲店確實(shí)太擠，李津止嫌李遲彬跟屁蟲太麻煩，干脆直接讓他在站牌那邊兒等自己。

李津止從書包里摸出來一把零錢塞在校服外套兜里，迎著綠燈過馬路去了。

三小比實(shí)驗(yàn)小學(xué)放學(xué)晚一個小時，這會兒還沒什么人，不過鑒于地段挨著實(shí)驗(yàn)小學(xué)，還是有不少眼尖的小學(xué)生拐這條街來這兒買冷飲。

畢竟實(shí)驗(y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