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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眼,沒再言語,只待戴文良轉開目光時,將自己的梨核丟進了戴文良的酒爵中。這教另一側的的詹群嚇得大驚失色:“疏公子,你……”疏長喻面帶微笑,從自己案上的盤中拿起一個梨來,遞到詹群手中,打斷他道:“這梨甚甜,詹公子嘗嘗?”這一日曲水流觴時,那水中的杯盞,搖搖晃晃地,第一個停在了戴文良面前。戴文良字都認不全,飲酒和作詩中,自然選了前者。在眾人的矚目中,戴文良毫不猶豫地拿起酒爵,笑著朝周圍人敬了敬,豪氣云天得像是要出征的將軍一般。他方舉起要飲,面上的神情便僵住了。他盯著那杯中,神情頓住。片刻之后,他面上笑容凝固,將那爵顫巍巍地放了回去。“我……”他看著周圍書生們疑惑的表情,頓了頓,接著笑得比哭還難看,磕磕巴巴地道?!拔疫€是……作詩罷。”他這一句話,可算是語驚四座。來參加周三公子的曲水筵的,有今年從全國各地考來京城的書生,也有不少年年和周三公子一伙混跡在一處的京城公子哥。那些書生不曉得戴文良,這些公子哥可是最知道他的——戴文良這么個大字認不全的大老粗,從前被迫前來赴宴,是寧可喝死在這河邊,都不會念一句詩的。如今怎么……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叫好的聲音。只剩下這人工挖制的河流,嘩啦啦地從眾人面前流過。疏長喻噗嗤笑出了聲。前頭,周三公子連忙打圓場,給這大老粗出了個簡單的題:“戴公子要以詩作引,當真是好極!今日春光正盛,不如便以這春為題,作首絕句罷。”若是其他文人,定是要起些難題好給大家賣弄的。要么卡韻腳,要么定平仄,甚至于干脆鼓動著這人作首賦來,供大家一起品鑒。可如今這詠春絕句,都將戴文盲難倒了。“春……春……”戴文良心中大罵。這春天有什么好寫詩的!不過是鳥叫草綠,太陽大得人心煩,有什么可吟詠的!半晌,他紅著臉,吭哧出一句來:“……春眠不覺曉。”下一句便忘了。席間便隱隱透出一些偷笑聲。周三公子又連忙出聲來打圓場,道:“戴公子,這詩得自己作,吟詠前人的是不算數(shù)的。”自己作?戴文良怕是連前人的牙慧都拾不來。就在這時,疏長喻輕笑著開口:“作不出便罷了。戴公子身為武官,那是保家衛(wèi)國的,哪會吟詩呢?戴公子不必勉強自己,便將這杯酒飲了罷?!闭f完,他將自己案頭的酒爵拿起來,遞到了戴文良面前。雖說要捉弄他,也當適可而止,別真拂了他戴家公子的面子。雖說將這一茬揭過去了,戴文良仍坐下之后狠狠甩了個眼刀子給他:“好小子,捉弄人的本事還真是了不得!”疏長喻神情頗為無辜,沖他咧嘴一笑。這日宴會到了晌午便結束了。雖從頭到尾都坐著的,但詩詞往來仍舊勞神費力。疏長喻體弱,未到宴會結束便覺得疲乏了。等眾人要散時,他便起身向周三公子告辭了。他方轉身要走,便覺有個人伸手拉住了他。他回過頭,竟又是那個樊俞安。“疏三郎今日晚上可有空?”他笑道?!肮庖髟姾染颇睦锉M興。黃公子在鮮萃樓定了一桌酒菜,疏三郎可賞個面子?”“實在抱歉?!笔栝L喻此時疲憊,連笑容都欠奉,便一口拒絕道?!笆枘称7?,便不叨擾了?!?/br>樊俞安聞言,面上笑容竟是更甚:“巧了。某也不愿湊這個熱鬧,正打算回住處去。某前些日子方得了副好棋子,早聞三郎好棋,不如同在下手談兩局去?”疏長喻只差冷笑。這樊俞安兩輩子下來,拉攏人的方式還真是一點沒變,分毫創(chuàng)意都無。只恨他當初單純,還真把這一起飲酒下棋、作詩論道的伴兒當做了摯友。“樊公子?!彼纱嗤O履_步來,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譏誚地說道。“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疏某也深以為然,不愿與公子深交。也希望樊公子與人相交時,多看看人眼色,莫讓人把話說得太通透。”縱是樊俞安,聽到他這番話都面露了尷尬。“我……某不過是觀三郎風骨舒朗,如亭亭風竹,同俗世眾人皆不一樣,便……”同一套說辭。“疏某告辭?!笔栝L喻言罷,連禮都沒行,轉身便走了。他前世識人不清所犯的傻,怎會重活一世仍蹈舊轍呢?待他上了馬車,仍疲憊得心生煩躁,隱隱有些想念起景牧來——且不論其他,自己終日在世間眾人間周旋,唯有同景牧教書上課時,能得片刻清凈。疏長喻一晃神,便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無端地,想景牧做什么?“調個方向?!彼櫫税櫭迹崎_馬車的簾帳吩咐道。“去慶隆街北的永寧巷?!?/br>車夫哪敢不從,連忙按著主子的意思,趕著馬車去了那里。待疏長喻下車,面前的巷口便就是一家懸著酒旗,連招牌都沒掛一個的小酒肆。他前世閑來無事或心煩意亂時,便會來這間酒肆飲酒。他家釀的秋露白醇香卻不醉人,頗有寧心安神的作用。慶隆街原本就不寬敞,疏家的馬車在這街巷交匯口一停,便占去了一大塊路面。疏長喻前世來喝酒都不帶這么大排場,故而下了車,便吩咐車夫道:“你先回。這里離府上不遠,一會我自己走回去?!?/br>車夫擔憂地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色,開口要勸。疏長喻卻沒什么耐心,擺了擺手讓他回去,便自己轉身進了這間酒肆。第21章疏長喻前世做了丞相后,便鮮少有人用褒義詞形容過他,更少有人說他是個好人。而這永寧巷口酒肆的老板,便是其中一人。前世疏長喻雖大權在握,可連帶著也終日cao勞忙碌,鮮少有能停下休息的時間。他前世身體也不好,但從來都自己忍下去,以免手下的人生出旁的心思來。故而郁結于內,連帶著心情也時常陰郁。故而,他那時對這巷口酒肆釀的秋露白幾乎到了一種依賴的程度。每隔幾日得上一時半刻的空閑,便來喝點酒。后來一日酒肆里桌椅盡倒,酒壇也砸毀了大半。酒肆掌柜在柜臺后頭泣不成聲,生意自是做不下去了。疏長喻本就心煩,如今酒也喝不上,便更不高興了。他上前問了兩句,原是這掌柜的女兒遭一個小京官看上了,這一家抵死不從,便受了官家欺辱。這京官恰是疏長喻身邊一個排不上號的狗腿子。疏長喻就地將這京官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