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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太久太久的委屈,沈蕓妝從昨夜起便沒有合過眼,她把從到奉天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回憶了一遍,心被撕的粉碎。“我該讓你們死在奉天的。”沈蕓妝的齒間吐出這句話,眼中深深的烙著怨恨,但是眼淚卻好似在沖洗著一切,沖走了所有的怨恨,只剩下悲傷和絕望,“至少這樣,我還有二哥?!?/br>沈熙覺的眼淚滴在衣襟上,洇開了,無言以對。“打仗了,你在上海,我老是做惡夢,我從來沒有那么害怕過,我怕你回不來,我怕你受傷。因為你是我二哥,是我最親的人?!?/br>“是二哥對不起你,一切都是二哥的錯?!?/br>沈熙覺完全明白,事到了這一步全因他的自私,沒有半點值得原諒的余地。“是。是你的錯,全都是你的錯。我恨你,我恨透了你?!笨藓暗穆曇袈詭粏?,沈蕓妝哽咽著忍住哭泣,“我恨你,可我愛我的二哥。他愛我,他心疼我,他會保護我。……你還是我二哥嗎?你是嗎?”“我是。我是。蕓妝,我知道我自私,我對不起你。二哥什么都能給你,只要能讓你不難過,什么都行?!?/br>“除了顧廷聿,是嗎?!?/br>桌子的兩邊,滿面淚痕的兩個人,長長的沉默。“……是?!鄙蛭跤X輕輕的說出了這個字。沈蕓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仔仔細細的凝視著沈熙覺,凄然一笑,低頭從小包里悄悄拿出了一樣東西,在沈熙覺的書房找到的,當初沈熙覺借船給顧廷聿時向他要來的槍,本來她想帶來,讓沈熙覺防身的。沈蕓妝抬起頭,用最平靜的神情說道,“我恨你,我也愛你?!阏f你還是我二哥,所以,你真的還是那個疼愛我的二哥,對嗎?!?/br>沈熙覺點點頭,他希望沈蕓妝能慢慢好起來,她還這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等著她,就算這也只是他自私的自我安慰,但他是真的盼著可以成真。“那就好?!鄙蚴|妝笑了起來,“二哥,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會?!?/br>沈蕓妝舉起槍,對著自己的太陽xue扣動了扳機,沈熙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子彈從她頭的另一側飛出,帶著血沫。顧廷聿聞聲而來,沈蕓妝倒在桌邊,血從她的額角流下來,涌滿了整張桌面,滴在了她白色的旗袍上。沈熙覺兩眼發(fā)直,盯著剛才還對他笑著的meimei,仿佛也死了一樣。死亡,對活著的人的懲罰,沈蕓妝對沈熙覺最殘酷的懲罰。【十九】“我的心原來比我想的要硬。天津回不去了,我反倒松了一口?!比缢脑鹿獍阉拿嫔盏母由n白,沈熙覺望著窗外凄然一笑,“看來,我真的禽獸不如。”顧廷聿一直由著他,由著他不吃不睡,由著他自我懲罰,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卻又不靠他太近,雖然心疼他,但是顧廷聿知道,心里的傷得自己好,誰也幫不了。一條毯子輕輕的披到了沈熙覺的肩頭,顧廷聿用毯子包裹著他緊緊的抱著,感覺他輕的都快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日發(fā)生的一切像是撒在沈熙覺傷口上的一把鹽,而顧廷聿卻只能默默看著,不能出聲,不能阻止。沈熙平到上海是在沈蕓妝自殺的第二天,他披著風雨來,寒冷的濕氣像刀一樣鋒利,剛一進門,沈熙平用冰冷還帶著雨水的手狠狠的抽在了沈熙覺的臉,一下、一下、一下,顧廷聿握緊了拳頭忍著,指甲陷進了掌心。不能去,顧廷聿在心里警告著自己,去阻止只會讓沈熙覺更受傷,只能這樣如同不存在一般的看著,看著沈熙覺被打的滿嘴是血,最后連站也站不住,直到他本已木然的眼神更加渙散,沈熙平才罷了手。十幾個耳光抽下來,沈熙平的手已經沒了知覺,原以為一頓家法能打醒他,就算打不醒也能打怕他,沒想到把他送到上海反倒成全了他。沈熙平只覺得自己不只失去了一個meimei,還死了一個弟弟。“你一個人好好過,沈先生?!?/br>沈熙平輕聲留下了一句話,帶著蕓妝的尸體回天津了。顧廷聿把失了魂的沈熙覺抱上了二樓,打了溫水幫他擦了擦臉,半邊臉腫的厲害,嘴角裂了,鼻子也在流血。顧廷聿越擦越揪心,眼睛紅了手也在發(fā)抖,眼前的沈熙覺仿佛癡了一般,不喊疼,雙目無神。沈蕓妝的死,沈熙平的絕斷,比起打在臉上的巴掌,扎進心里的刀更讓沈熙覺痛。“……抱我……”顧廷聿正低著頭擰毛巾,沈熙覺那似有似無的一聲讓他心里一頓。“抱我?!?/br>顧廷聿抬起頭看向沈熙覺,他雙眼通紅,臉色慘白,像是受了重傷垂死的人。顧廷聿丟掉了手里的毛巾,抱住他深深的吻了下去。滿嘴的血腥味,顧廷聿不去思考,只是給沈熙覺他想要的,親吻、擁抱、宣泄,陪著他縱□□望,陪著他墜入深淵。那根本不是愛的交纏,而是如同野獸般的□□,沈熙覺在痛苦中想要抓住些什么,顧廷聿緊緊的抱著他,疼痛在他們彼此間蔓延,直到沈熙覺完全失去了知覺,昏死在了顧廷聿懷里,這場彌漫著血腥與眼淚的□□才結束。顧廷聿把沈熙覺摟在懷里,吻在沈熙覺的額頭上,壓抑了太久的眼淚涌了出來。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看著他傷痕累累,看著他全然崩潰,愛一個人卻愛的如此無能為力。經過那一夜之后,沈熙覺便沒下過樓,時常坐在那張小桌前,看著沈蕓妝曾坐過的那張椅子,不吃也不睡,累的昏倒了,顧廷聿就把他抱上床,和他一起躺著。醒了,又再坐回去。就這樣反反復復了三四天。顧廷聿用毯子包裹著他,貼在他耳畔,感受著他耳廓傳來的冰涼,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頸項?!岸歼^去了?!氵€有我。”是啊,都過去了。沈熙覺茫然的看著窗外,人死了,家沒了,只剩顧廷聿了,他伸出了手緊緊的握住了顧廷聿環(huán)在他腰上的手臂,身后的這個人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支撐了。“……我餓了?!?/br>顧廷聿好似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卻又笑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好。我去做飯。你等著,很快,很快就好?!鳖櫷㈨惨贿呎f一邊往門外走,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了門框。沈熙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民國二十二年二月,杜先生組建了恒社。名取“如月之恒”的典故,名義上是民間社團,以“進德修業(yè),崇道尚義,互信互助,服務社會,效忠國家”為宗旨,以此廣收門徒,向社會各方面伸展勢力。華燈初上夜上海,十里洋場歌舞升平,大世界的舞臺上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