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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割著肺葉,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想放手。裴英的車開了很久,不知為何今天多了許多路障,越開裴英的心越?jīng)觯@一個個路口的路障都像鬼門關(guān)的小鬼,要把沈熙覺往黃泉路上拖。“這不對勁兒?!迸嵊⑽罩较虮P的手冰涼,“小鬼子是故意的,他們是想要少爺?shù)拿?/br>顧廷聿的憤怒染滿了雙眼,他意識到軍統(tǒng)和鋤jian團都被日本人利用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算借刀殺人,所以蓉園茶樓那條街開了那么多槍,卻連一個巡警都沒有出現(xiàn)。裴英又轉(zhuǎn)了幾個彎,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法租界鐵士蘭路99號開去。鐵士蘭路99號是一座位于法租界內(nèi)的教堂,主教是一名德國舊貴族,杜先生的好友,杜先生臨走時給沈熙覺留下的飛機,便是這名主教的私人飛機中的一駕。顧廷聿坐在藤椅上發(fā)愣,手上胸前都是血。裴英在院里來回踱著,要不是這會沈熙覺生死不知,他早就一槍崩了顧廷聿了。整個上海,誰想殺沈熙覺他都能理解,可顧廷聿要沈熙覺死他怎么都不能原諒,裴英是知道的,沈熙覺對顧廷聿是豁得出命的。“少爺要是死了,你今兒也死這兒?!?/br>顧廷聿愣愣的抬起頭,又黯然的低下了頭,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裴英一把揪起顧廷聿的領(lǐng)子,一拳打了過去,顧廷聿重重的摔在了青石地上,卻沒感覺得出疼,因為心更疼。“你們有本事到是真刀真槍跟日本人干啊,殺自己人你們能耐大,殺日本人你們的能耐上哪兒去了?要不是少爺,閘北死的人多了。日本鬼子往他身上潑水,你是瞎的嗎?”不該是這樣的。顧廷聿抱著頭一遍遍的否定,不該是這樣的。他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發(fā)了暗殺的密令,他以為裴英會在他身邊,他以為日本人不會對置之不理。為什么?為什么他認(rèn)為的都錯了。“你若要殺我,我不會躲?!痹鹿馊缢?,沈熙覺的笑容依稀還在眼前,他說,“我只會難過?!?/br>【二十九】教堂里寂靜無聲,不怎么明亮的燈照出片昏黃,顧廷聿坐在圣像前,仰首望著被頂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圣像。中國有滿天神佛,洋人有耶穌上帝??蔀槭裁此麄兌疾豢匆豢词篱g的苦難,救一救在苦難中的人。救國救民。顧廷聿因為這一句豪言,斷了親緣投身革命,從北洋到北伐,從民國到抗戰(zhàn),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弄不清怎么救國、怎么救民了。他連珍愛之人都救不了還能救誰,誰又能來救他,救沈熙覺。顧廷聿緊緊閉上雙眼,任淚水從眼角滑落,流盡了淚,再睜開眼睛,他看到的還是這樣的世界,唯一改變的是他的眼神。黃昏時,顧廷聿回了一趟家,如他所預(yù)料的,憲兵部的橫川少佐已經(jīng)在客廳里久候多時了。橫川是松本的親信,他出現(xiàn)也就意味著日軍的封鎖正是松本的授意。松本和安野秀一的行事作風(fēng)完全相反,他沒有安野秀一的詭計多端,但卻有比安野秀一更強硬的手段,他不相信所謂的懷柔政策能換來民生歸順,只有鐵腕才是統(tǒng)治殖民的唯一方式。沈熙覺在松本的心中只是一個順民,一個可以利用卻又鄙夷的漢jian。在政見上他和安野秀一是對立的,而沈熙覺僅僅是那個可以用來打擊對手的棋子,互相利用,利用完了,也就無瓜無葛了。至于為什么要沈熙覺死,只因為松本想明白了安野秀一的死并沒有那么簡單,連同他在日本的家人也一并被殺,這不可能是區(qū)區(qū)鋤jian團能干的成的事兒。沈熙覺是一個危險分子,他的存在是一個隱患,松本不會像安野秀一那樣想著如何讓對手屈服,他只會消除對手的存在,甚至是在他成為真正的對手之前,就將他抹殺掉。如同軍統(tǒng)滲透到了日軍的內(nèi)部一樣,日本人的間諜也同樣滲透到了軍統(tǒng)的隱秘戰(zhàn)線中,互相的角力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蓉園發(fā)生了槍擊事件,沈會長現(xiàn)在在哪兒?憲兵司令部的津村司令閣下十分關(guān)心他的安危,特派來我前來?!?/br>顧廷聿笑了笑,可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多先津村司令的關(guān)心。萬幸我妻兄并沒有受傷,現(xiàn)正在馬丁牧師處。租界里還是比外頭安全些的,馬丁牧師和他是好朋友,也是擔(dān)心他再被人襲擊,所以要留他在教會再住一些日子。”橫川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帶著軍人的威嚴(yán)。顧廷聿雖然知道這個德國神父有些來頭,卻沒有料到他的名頭對憲兵隊也這么管用。“那就好。我會回去向津村司令閣下報告此事?!睓M川說著站起了身,欠身鞠躬,說道:“還請顧君轉(zhuǎn)告沈會長,我們大日本皇軍會保證他的安全,對襲擊之人絕不姑息。憲兵司令部已經(jīng)全城宵禁加強封鎖,全力抓捕伺機破壞大中亞共榮的惡徒。”顧廷聿從容的送走了來探風(fēng)聲的橫川,平靜的回到臥室,在關(guān)上門的瞬間他的眼中再也壓抑不住憤怒,攥緊的拳頭幾乎掐破了掌心。林漢旻說過,上海不是一個死的城市,而是一個活的地獄。現(xiàn)在顧廷聿終于明白了。別自為聰明,因為最愚蠢的永遠(yuǎn)是自以為聰明的人,他自以為不會失誤的草率行動,讓鋤jian團死傷無數(shù),讓軍統(tǒng)慘敗,讓日本人從中獲利,讓……顧廷聿壓著喉嚨低吼著,此刻他恨不得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上幾槍。隔天,顧廷聿照常到極斯菲爾路76點卯,這棟讓整個上海聞風(fēng)喪膽的汪偽特務(wù)巢xue就是顧廷聿的戰(zhàn)場,同時也是他的立錐之地,他必需扎的深、扎的穩(wěn),把錐子扎進敵的心窩里才能發(fā)揮他的作用。“顧隊長,聽說家里出事兒了?”魏鋒沒安好心的來故意挑事兒。在保安隊的時候他就一直看顧廷聿不順眼,他本來是保安隊的頭兒,結(jié)果平空來了個顧廷聿壓了他一頭,像他這種比狐貍還狡猾的人,自然不會明面兒上得罪誰,只不過下套子使絆子的事他可很樂得干。顧廷聿冷冷的笑了笑,客氣的點了點頭,“魏隊長有心了,沒什么大事兒?!?/br>“那就好?!蔽轰h皮笑rou不笑的點了點頭。來的路上,顧廷聿見上海簡直像開了鍋的水,巡捕和憲兵滿大街巡邏到處抓人,蓉園茶樓的襲擊事件被日本人利用的恰到好處,讓他們有了全城搜捕的借口,這無疑對軍統(tǒng)、對地下黨、對無辜的百姓都是一場災(zāi)難。周書維和特工總部的季局長去南京了,看情況過兩天也會被叫回來。眼下顧廷聿只能見步行步,不過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讓他半點不能耽擱。杏林堂藥鋪里,顧廷聿順道來取先前定的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