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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心想與他說些什么,但只如下雨天的屋檐,心緒如雨滴滾落了,又濺不起半點聲響。鈴央怯怯地絞著衣角,咬著嘴唇:“王兄,我不知曉那是你栽的伴月花。我確然是想拿來與你賠不是的,先前的事,我也不是有意,我不知帝后會罰你……”長辭緩緩地接過了綠衣女子手中捧著的花?;ü嵌湟呀?jīng)全然耷拉下去了,本可映照月色的花苞也泛了黃,還未綻開就是枯殘破敗的樣子,花骨朵外圍的一小片花瓣隨著他拿過去的動作,悠悠地墜下來,輕緩地落了地。綠衣女子跺了跺腳,恨恨盯著鈴央,又看一眼長辭,到底未說出什么來。“我將它栽錯了地方,”長辭終于開了口,輕慢地笑了聲,好似并不在意。又抬眼看鈴央,語氣平平,“帝姬緣何與我賠罪,之前的事與帝姬有何干系,也拿出來提,倒是叫我不解了?!?/br>鈴央唰地眼淚流了下來,又不知何故地看向我,隨即走到我身邊來,抽泣著語氣軟糯道:“我早知王兄不喜我,此時說非我有意王兄自然也是不信了……”這哭泣聲聽得我耳朵嗡嗡,腦中不知哪處冒上來的想法,這鈴央帝姬竟未哭得打個噴嚏,如成德星君的meimei那般。我揉了把眉心,沒顧得上此時在長辭眼里我算是什么角色,拱了拱手道:“今日原是……罄竹來得不巧,叨擾二殿下了,改日殿下得空我再來拜訪。”長辭聽我言語,只淡淡地點一點頭,沒說出什么。我卻大大地松了口氣,總算是不用聽這鈴央帝姬凄凄慘慘戚戚地哭了。女孩子一哭我便腦子疼,實在是要聽得靈臺混沌,仙性錯亂,還是早早離了得好。☆、青萍末(五)“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將這些花花草草的除了去呢?”思齊宮中一個叫做宴寧的掌筆仙君蹲在我身邊,用手頗為小心地撥弄了撥弄那些花花綠綠纏做一處的東西。我用了把鏟子刨出幾根黃泉花來,隨手丟到了一旁,沒顧上抬頭地與他搭話:“瞧著不大好看。你看這些花花草草,若是單獨地一種栽這么一院子倒還尚可,但如此雜亂混在一起,便有些不倫不類了?!?/br>宴寧摸著下巴,一手還攬著一卷書,若有所思地道:“也是這么個理。”我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也覺著自己說的很是有理。我整飭了半日了,瞧著不怎么大的一片黃泉花還未除完,我站起身來將袖子卷上去,又蹲身接著倒弄。看來沒個三五日,我是不能將這院子清理干凈了??倸w我還未尋著栽何物件合適,先如此收拾著,也不著急。“但司薄有未想過,這些花草雖不大順眼,卻極是好養(yǎng)活。扔幾棵在那,它自己便長大活了。若是其他的,瞧著好看,養(yǎng)起來極是耗費心力的?!毖鐚幰皇謸屏税盐胰映鋈サ狞S泉花,似乎只隨口那么一提。我一鏟子扎進土里,還未剜出一塊花根,就停住了動作。他說得何其有理,叫我想起了那瞥了一面便凄慘凋了的伴月花,千百年的開一朵,何苦呢。宴寧湊到跟前來,又捋了把地上的綠葉藤子,語氣提了點道:“司薄嘆氣可是覺著我說對了?”我搖頭,手上鏟子用了力扎進去又挑出來,一塊黃泉花莖便又抖著泥土落在地上。我拿起它擱在一旁,又去刨下一棵:“我嘆氣非是因你的話。那些不好養(yǎng)活的花,養(yǎng)活好了是極為好看的,那便也值得費心力去養(yǎng)了。一種叫伴月的花,你可聽說過嗎?”宴寧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地看我:“伴月花我自然是知曉的。只是……”“只是什么?”我停下手中動作,轉(zhuǎn)頭看他。“伴月花極為難活,但卻聽聞有不為人知的奇效。且那花在清廟神君去了之后便再未見得了?!毖鐚幇櫭伎次?,仍帶著疑惑,“司薄以往在天界也曾見過么?”我放下了鏟子,擦了擦手,停一停又道:“在天界不曾見過。但不久前見得一朵,可惜叫人弄壞了。你說的清廟神君,是個甚了不起的神仙么,不久前我也曾聽過他的名字一次。”宴寧神情驚訝起來:“司薄在何處見得的?那花雖是好看,但清廟神君去了之后便再未有誰肯花心思去養(yǎng)活它了。啊,忘記了,司薄不知曉。清廟神君是上一任的司薄,原本這院子里栽的也是那伴月花,后來……清廟神君仙逝后,這院子里的花沒了打理,便荒廢了。”“喔,原是如此?!蔽尹c了點頭,又將袖子往胳膊上捋了捋,沒在意道,“那既是清廟神君去了,那這院子的這些又是誰栽的。我瞧著雖難看了些,又不像自己長出來的,當(dāng)是哪個仙人栽的罷?”宴寧此時倒沒立刻回我,他又抓了把地上被我丟出來的花藤,像是能將它看回泥土里去。我以為他不會回我了,也未在意,只專心地刨著花莖。又扔出去一大根藤子后,宴寧仙君以一種羞赧的語氣開了口:“這些花草……正是我栽的?!?/br>“哦,”我應(yīng)了聲,隨手又打算將一根藤蔓扔出去。腦子在此時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我抓緊手中那棵新鮮出土的藤子,上面黃泉花還艷麗,滾了些泥。我瞧那花藤一會兒,緩慢地縮回了手,亡羊補牢誠懇道:“宴寧,我……不是有意的。”“不妨事不妨事,”宴寧忙擺手,“我只是見它們好養(yǎng)活,院中光禿禿的也不好看。就隨手尋來些,扔在這里了。不想它們倒是長得極為茂盛?!?/br>宴寧仙君真乃是善解人意。我感激地看著他,縮回去的手便又理直氣壯地伸出去扔掉了那花藤。“……司薄,”宴寧沉默了一瞬,大度地未計較我在他面前糟蹋他栽的花草,“司薄在何處見得那伴月花?”毀人東西嘴軟,我覺著自己語氣很是輕和,“在二殿下那里?!?/br>聽我語氣輕和地說罷,宴寧竟沒開口什么,倒叫我覺著有些意外。我不由得看他,卻見他眉頭皺了皺,又松開了。我想著他當(dāng)有什么話與我說,不想等我足足刨了三棵花藤出來,他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話頭說到此,離那日見著那殘敗遭殃的伴月花也過了三四日了,倒不知道那日長辭怎么擺脫鈴央帝姬的。他拿著那花的眼神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分明該是心疼憤怒的,卻好似全壓在那片霧氣里了,甚么也看不清楚。我又搗了搗泥土,問宴寧道:“鈴央帝姬是帝后所出嗎?我那天瞧著她喊二殿下王兄,卻又并不喊帝后母親?!?/br>宴寧又復(fù)了帶著些熱心的語氣,生怕我不明白:“鈴央帝姬乃是瑟阿夫人所出,非是朔令帝后的女兒。喊兩個殿下王兄也是長幼禮數(shù)輩分罷了。只不過冥帝倒是極為寵愛這個小女兒的,兩位小殿下加起來都比不上鈴央帝姬?!?/br>我笑了聲:“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