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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冥想。“西天的孔雀大明王,認(rèn)得二殿下么?”我側(cè)頭與身旁的扶霖道。“不認(rèn)得罷,”一旁長了株枝葉蔓延的九重葛,細(xì)碎的殷紅花朵如噴涌的水瀑綴在蒼綠的葉子上。他一手拉了一支花枝,眼睛專心地看著,連頭也未抬,“你不會也同那南海的小童子一般,覺著他與西天佛家有緣罷?”我搖頭道:“是突而想起,若是認(rèn)得,說不準(zhǔn)是大明王那時候叫二殿下救了華顏呢。”“荒唐,”他松了手,那花枝便顫顫巍巍地收了回去,輕輕搖動著,霎是濃艷。“回來過幾次的,很久以前的……”花影點著手指頭數(shù)道,“回來三四次呢。有一次回來還與族長吵了一架。吵得可兇了,我是偷偷瞧見的……”“吵了什么?”華顏伸手拽一把裙角,將它從那灌木上扯了下來。扯得太果斷了些,便掛了一小塊綠色的布料在那灌木枝頭。花影又道:“責(zé)怪族中長老的話,還有為你說情的話,還有……”華顏抬起袖子抹了把臉,又停了一會兒,才道:“還有什么。后來呢,她最近的一次是何時離開族中的?”“好多好多年了,有一百年差不多呢,”花影又歪著腦袋道,“那族里的田地割了好幾次了,我不會記錯的。確實有一百年了,說不準(zhǔn)還要多。”花影說著自己點了點頭。“那你知曉……我娘親她后來離開,去了哪里嗎?”華顏又吸了聲鼻子,清了清嗓子道。“不知道哇,”花影搖了搖頭,又驚訝道:“華顏jiejie,你怎么哭了?你是想你娘了嗎?”“那她有何音訊嗎,你可有聽得?我……我找不著她,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華顏又抬起衣袖飛快地抹了把臉。花影胳膊伸出去到半空,又縮了回去。她皺著眉道:“也沒有。若是往后聽著了,我偷偷幫你留心,告訴你??墒俏以趺锤嬖V你呀,誒,你如今在何處呢?”華顏又站了一會兒,道:“你傳信到……罷了,你……”說了半晌,未說出什么。“華顏jiejie,沒有去的地方嗎?”花影張大了口道。“不是,”華顏伸手拔下了頭上一根簪子,又道:“你若是得了音信,便將書信附在這簪子上,屆時它可自己尋著我?!?/br>“好,”花影應(yīng)了。風(fēng)吹得蔓草搖晃,我再未瞧華顏那廂,尋著話頭問扶霖:“方才想問你,清廟是如何仙逝的。宴寧竟不知曉,那冥界的記史里頭,也未有記載?!?/br>一屆司簿羽化了,都未留下何記錄。本仙君將來若是哪一天也歸入虛無了,豈不是如他一般也半個字留不下。“你應(yīng)了我,我便告訴你,”扶霖又笑吟吟看我。本仙君裝聾作?。骸皯?yīng)你何事?”“心頭煎熬事,引雷招劫事,”他站在那一大叢九重葛旁,話語娓娓,面容細(xì)柔奪魄,曼然的笑意與那紅瀑的花藤相映。他在這燒天般的花事中,緩緩道:“人間……風(fēng)月事?!?/br>我險些便不自覺地邁了一步,好在仙性穩(wěn)當(dāng),堪堪停住了。心里作亂了幾分,又叫我自己瞧不起自己。千八百年了,怎的還如一個毛頭小子一般,聽不得幾句促狹話。打聽一個無足輕重的消息,與他所說這事,其實無甚關(guān)系。細(xì)算一下還算不得等價,本仙君會有些吃虧。我安穩(wěn)如泰山般佇立著,腦中轉(zhuǎn)的,盡是本仙君有些不劃算這樁事。本仙君確然佇立地夠穩(wěn),然有些時候樹靜風(fēng)不止是有一定道理的。譬如本仙君此時目視前方凜然正氣的一張臉,叫他拿扇柄抵著下頷別了過去。我順著那扇柄的力道轉(zhuǎn)過臉看他,只見得眉目含笑,天界的煙霞似乎附著在了他身后那一瀑九重葛上,灼灼入眼。“司簿意下如何?”輕和的聲音落在耳朵里,他臉湊過來,與我挨得極近。“殿下說得三件事,所為是哪一件事,”我極為淡然,話語都不帶打一個顫兒。他低笑了一聲,繼而又離得近了幾分:“便是此事?!?/br>應(yīng)不得罷,腦中有個聲音提醒我。然我靈臺清明,身體自由,卻未退開一步,也未推他一把。只如木頭一般立著,且還知曉他欲作何事。大約以不變應(yīng)萬變,便是如我這般了。我覺著他清和的氣息,已然屏了呼吸。另一廂忽地一聲大喝:“不要臉!”……本仙君腦海一驚,身體已先意識反應(yīng)了一把,后退了一步。雖說有些那什么。本仙君只是未直白推拒,也不至于如此嚴(yán)重罷。我叫這一聲喝驚地清醒無比,好似北冥飛雪里飲一口帶冰凌的茶,明通澈凈。抬頭看扶霖,他垂了眼,也退開了。他眼睛斜斜地瞟聲響傳來的那邊一眼,嘴邊掛上個淺笑,繼而嘩啦一聲抖開扇子,轉(zhuǎn)過了身去。“你怎的還有臉回來這里。那時都攆你出去了,還巴巴地回來,以為此時回來……”一個衣衫很是花哨的姑娘,正挑了柳葉眉瞪了杏核眼,一手指著華顏道。我定睛一看,那廂除了華顏與那頭頂晃眼的小孔雀,又多了兩個女子。衣衫皆是一水兒的花里胡哨。嘖,何時又來得這么幾個,瞧一眼都覺著熱鬧。“我不稀罕回來。此時也更不是回來族中,也難為你們關(guān)心我關(guān)心得緊,讓我受寵若驚,”不及那姑娘說完,華顏便道。“你……”為首的那女子眼睛睜得老大,也未說出什么,一手指著華顏。過了半晌,甚為遲緩地轉(zhuǎn)頭過來,又瞪著我與扶霖,“看什么看!”本仙君登時一樂,一時不妨笑得有些開顏,嘴咧得有些大,趕忙收了收。笑也不為別的。她沖我這般言語,我自然不與她一般見識,卻也不會叫她真?zhèn)€不知天高地厚。但此時身旁有這么一位,我便不須說什么了。從來只見著這位作難別人的,還未見過為有誰這般沖他吆五喝六的。此時不瞧戲,更待何時。等了一陣,竟未聽扶霖說出什么。我在后頭瞧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失算,還有些遺憾。難不成他其實是心量甚為寬大的,如此平白遭了聲喝,也不計較?華顏倒是開口了,還帶了嘲諷:“族中長老未教過你們禮數(shù)么,還是未長眼睛?在外頭粗野,也不怕給你們那族中丟了臉面。”花影此時伸手拉華顏一把,又叫方才那為首的女子剜了一眼。她極快地縮回手去,又退了幾步。“你是不是想偷偷帶她回去?”另一邊一個衣衫稍微不那么花俏的女子沖花影道。“不是!”花影連連搖頭,又?jǐn)[著手退了退身體,退到了那女子身旁。“莫擔(dān)心了,我說了不稀罕你們那破領(lǐng)地。你們還不趕緊回去護(hù)著,不然我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