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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比就這樣瘋著陪他一輩子好,讓他又歡喜又愧疚又難過。 還不如嫁給旁人,說明那些鬼念頭困不住她。 他不會記恨的。 真的,一點都不會記恨的。 汪從悅默然許久,道:“妹子,那美人圖……我想畫你?!?/br> 他終究還是不敢問,不敢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虞酌、我是空空的俏眼線小可愛的雷~ 翻了翻大綱,很好,快快樂樂的日子就要到了,該直球出擊了! 第18章 不湊合 馬車上一片沉寂。 這沉寂一直持續(xù)到回家進了書房,下人們?nèi)计馃魻T。 秋枕夢打量著屋子。 這里說是書房,書架倒只有一個,上頭擺放的書并不多,反而是各色畫具和卷起來的畫居多。 不止書架,各處都擺得滿滿當當。 她隨意撿了本書,坐下來看。 汪從悅暈開筆墨,仔細地畫著秋枕夢。 其實燈燭還不夠亮。 從他的角度看,她的面容融了一層橙黃,五官朦朧,低頭讀書的樣子很安靜,坐在燭光里,有些像傀儡戲里的偶人。 于是他畫得也很朦朧。 那本書內(nèi)容不多,秋枕夢嘩啦啦翻完了它,干脆托著腮看汪從悅。 他畫美人圖的樣子很專注,半垂著眼睛,神情寧靜??汕镎韷裟X得他其實并不高興。 想一想,這點不高興,在馬車上就已經(jīng)帶著了。 她翻著書,狀似隨意地問:“小哥哥,你是不是興致不高?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嗎?” 汪從悅執(zhí)筆的手一頓:“沒事?!?/br> 秋枕夢應(yīng)了聲,繼續(xù)翻書,翻著翻著又道:“小哥哥,不高興就不要強撐著畫了,改天再畫也可以啊?!?/br> “沒有不高興,”他聲音溫和,“妹子,你別多想?!?/br> “我沒多想,”秋枕夢合上書,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就是看著書,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說要是畫師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把人畫丑了呢!” “哪來的這回事?!蓖魪膼偯C然說。 可嘴上這么講,筆卻已經(jīng)放下了。 秋枕夢把書放回架子上,快步走到汪從悅身后,一把抱住他:“看,就說你不高興,你還不承認。” 汪從悅摸著她的手背,沒有開口。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秋枕夢下一句會問什么—— “小哥哥,你怎么又不高興了?” 汪從悅微微有點失神。 “沒什么?!彼f。 他有很多話想對秋枕夢講,然而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秋枕夢抱著他晃了晃,柔得像水的聲音響在耳畔: “小哥哥,有什么心事就說出來吧,就算我?guī)筒坏侥?,說出來,你心里也好受點啊?!?/br> 汪從悅猛地閉了眼。 他的話噎在喉嚨口,安靜了很長時間,才輕輕吐出口氣:“妹子,你陪我坐一會兒吧?!?/br> 秋枕夢稍稍一繞,就坐到官帽椅扶手上了。 “小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汪從悅鼻端滿沁著幽香。 還能再要求些什么呢,知足吧。 所求太多并不是件好事,有可能想要的達不到,現(xiàn)有的也會灰飛煙滅。 這是他入宮后就牢牢記住的道理,汪從悅有些黯然地想。 橫豎最想要的人已經(jīng)來到身邊,尋常人家的日子也已經(jīng)得到。 便是秋枕夢瘋了又怎么樣。除卻不得出宮的宮女,那些不瘋的姑娘家,哪個愿意理會閹人呢。 他應(yīng)該高興的。 秋枕夢從扶手上滑下,側(cè)坐在他腿上:“小哥哥,難道你想起了宮里的煩難事,不能告訴我?” 汪從悅并攏雙腿,讓她坐得舒服點,搖頭道:“不是宮里事,是我……自己也不知道?!?/br> · 秋枕夢就坐在他身上,離他那么近。他一伸手就能將她抱個滿懷。 她也一定會在他懷里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聽著他的心跳聲和他笑著說話,總會有那么一瞬,讓他以為,他們就是世間最尋常的一對夫妻。 不,其實并不尋常。 世間的夫妻哪有這般親密。 不論是在家鄉(xiāng),還是在京城,甚或是皇城中最尊貴的那對夫妻,都滿帶著世上最尋常的樣子。 他聽過的典故并不多,只想得到“齊眉舉案”一個詞。 哪會有他和秋枕夢這般隨意呢。 可有些事情,不是遺忘了就可以當做不存在的。 況那一瞬間的恍惚后,他依舊會清楚地記著,他們之間到底橫著怎樣深刻的溝壑。 汪從悅遲疑著,還是抱住了秋枕夢。 她一定比別人都瘋得厲害,才會對一個閹人如此親昵。 他應(yīng)該高興的。 他本該識相點,欣喜若狂,繼續(xù)看著她瘋下去的。 畢竟他氣量小得幾乎看不到,心眼兒就那么點。 親手給她挑丈夫的時候,心里便燃著團妒火,幾乎將五臟六腑都焚燒殆盡,強撐著才能聽完媒婆的恭維。 最開始,他只要她陪著就好。哪怕認準他的緣由只是一團鬼念頭,那也無妨。 可到了如今,他居然很想在她心中占住一塊地方。不多,只要有那么一點點,她愿意留下來的因由,是他這個人就好。 是他這個閹人,而非見鬼的氣節(jié)。 這是不應(yīng)該的。 做人應(yīng)當對一切都一視同仁,怎么能單單往秋枕夢身上貪圖太多。是他太不知足,忘記了多年來為人的準則。 可世上的女子有幾個是不瘋的,那些瘋得不太厲害的姑娘,對他這種人也避之不及。 若秋枕夢好起來的話,一定會離他而去的吧。 然后別人會厭惡她曾在一個閹人的家中長住過,說不準暗地里做過對食,她還是會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 他看著她發(fā)瘋,把她留下來,還是在救她呢。 可他為什么……居然連一丁點的高興都沒有。 · “小哥哥,”秋枕夢晃了晃他,“你不明白,也總歸會有一些想法吧?說著說著沒準就會明白了?!?/br> 她的手就抵在他胸口。 十指蔥蔥,指甲因刺繡留得長一些,白生生的,倘若涂上胭脂,一定像在指尖開了花般好看。 汪從悅捻著她的手。 他不知自己該怎么開口。 可少女的央求太嬌軟,軟得心里像成了一片灘涂,讓他不忍心一語不發(fā)。 汪從悅不自覺地摟得緊了點,身體有些僵直。 他終于問道:“妹子,你等我這么多年,有想過苦嗎?” 這是打算和她嘮家常,引出話題了嗎?秋枕夢想。 看來這對他真是個了不得的大難題。 秋枕夢摟住他脖頸,舒舒服服枕在他肩膀處:“有時候會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