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放肆！”

    說著, 汪從悅居然又將衣衫合攏了, 搖搖晃晃起身，盡量維持著步子的規(guī)整，邊走邊喊小廝：“歸雁, 歸雁！”

    這什么毛?。?/br>
    秋枕夢趕緊跟著走過去，問道：

    “小哥哥，你這不是剛回家，又要去哪兒啊？我讓紅豆拿醒酒湯去了，你就是要出門也得先喝一碗??！”

    眼見她近前，汪從悅面色一沉，勃然道：“止步！”

    他聲音較小，喊起來聲調(diào)也不高，可能別人會害怕，但秋枕夢完全沒讓他嚇住。

    她疾步上前，汪從悅眉毛就皺了：

    “放肆，你，你曾經(jīng)好歹也是世家貴女，一應(yīng)禮儀分毫不差，如今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tǒng)！”

    門外急匆匆跑進來個小廝，就是素常跟著汪從悅的歸雁，躬身行禮，話都沒問出來，便聽汪從悅發(fā)作道：

    “我先說了要走，為何將我安置在教坊司里？傳話下去，把車馬備齊了走?！?/br>
    “老爺，這就是家里啊，”歸雁望了眼秋枕夢，低頭道，“您看，這不就是秋姑娘嗎？”

    他攙扶著汪從悅在桌邊坐下。汪從悅閉了會兒眼，又問道：“車馬怎么還沒備上？”

    “老爺，這就是家里??！”歸雁苦口婆心地說。

    汪從悅支持不住似的撐了頭，眉毛還皺著。

    “既然是在家里，”他含混地問，“姑娘在哪兒？”

    “姑娘就在屋里?。　睔w雁快哭了，他轉(zhuǎn)向秋枕夢，“秋姑娘，您快給老爺說句話??！”

    “小哥哥？”秋枕夢站在原地，呼喚道，“你喝醉了！”

    汪從悅一拍桌子，聲音也冷了：“你怎么還在？”

    “不，不是說叫幾個人吹拉彈唱便罷，跑到客房拉拉扯扯像什么樣，”汪從悅繼續(xù)口齒不清地吩咐，“歸雁，快把她趕走?！?/br>
    “老爺，這是秋姑娘?。　睔w雁說著車轱轆話。

    秋枕夢已經(jīng)有些明白了。

    她叫過歸雁，問道：“老爺這是干嘛去了？是不是有什么女子煩擾？”

    好像還曾是個世家女？

    “回姑娘，今日老爺與幾位同僚吃酒，去了西院?！?/br>
    歸雁回頭看了看汪從悅，他已經(jīng)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了，低聲道：

    “幾位老爺說西院那幾個名妓回來了，點她們過來彈琴陪酒，其中一個不知做了什么，老爺便提前回了，一回來就喊姑娘您?！?/br>
    “我知道了，去吧。”

    秋枕夢幾乎可以想象當(dāng)時的情景了。

    就像話本里說的那樣，官妓們陪官員喝酒，肯定是要坐在身邊的，說不定還得摸摸小手喂喂酒。

    況且去了的又是內(nèi)廷官員，一群宦官，動手的比例，說不定比一般官員更多。

    然后汪從悅經(jīng)受不住，連應(yīng)酬都推了，就跑出來了。

    她心里樂呵，緩步走到汪從悅身邊，低聲道：“小哥哥?！?/br>
    汪從悅像是睡熟了。

    秋枕夢推了推他肩膀，本在小睡的汪從悅手比眼睛動得還快，一把攥住她手腕，旋即往旁邊一推。

    這力道對秋枕夢而言不算什么。

    不過想想他平日的力氣，和自己的力氣，就能猜出來，這一下，估計對一個普通女孩子而言算是重的。

    “小哥哥，你看看我是誰？”

    汪從悅沒睜眼，手狠狠一拍桌子，聲音發(fā)寒：“本官不需人陪，快退下。”

    想來是喝了太多。

    紅豆端著一碗醒酒湯進了屋，行禮道：“老爺，姑娘，湯來了?！?/br>
    這下引得汪從悅惱怒極了，厲聲罵道：“歸雁！”

    剛剛那個小廝低著頭又進了屋。

    “一個沒走又來一個，你去把韶舞或司樂叫來，我倒要問問他們怎么管教的人！”

    歸雁求救似的望著秋枕夢。

    秋枕夢快笑出聲了，揮揮手命他們先下去，醒酒湯先放到外間堂上。

    她柔聲道：“小哥哥，我是枕夢啊，你好好看看我。”

    她瞅著汪從悅做出個睜眼的動作，然而沒成功。

    他惱了，面上微微泛起薄紅，說話未免也重了：

    “你好歹是個世家女，從小琴棋書畫都學(xué)著，為人處世也教著，對個閹宦死纏爛打，是何道理？好不知廉恥?！?/br>
    秋枕夢真是又氣又笑。

    “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覺得我是枕夢，這里面是家？”

    汪從悅不語。

    她認(rèn)真思索解決辦法，忽想起那天，汪從悅回來見她的時候，也是帶了一身的脂粉氣。

    她還以為汪從悅變心了。

    秋枕夢決定試試。

    她再次靠近汪從悅，含笑問：“小哥哥身上脂粉味這么濃，難不成是出去尋歡作樂了？”

    汪從悅的防備之意煙消云散般去了。

    他抿起雙唇，用力之大，都能顯出頰邊梨渦。

    “我沒有，有，有人要坐在我懷里，我把她，推開，推開就回家了，”他語速快了不少，大著舌頭磕絆道，“我沒有尋歡作樂?！?/br>
    “好好好，我相信小哥哥沒有?！鼻镎韷粜χ?。

    她總算能走近了，手放在汪從悅肩膀上，還沒問他要不要脫了衫子，汪從悅忽然就抱住了她。

    他摟著她不肯撒手，腦袋拱在秋枕夢肚腹處蹭來蹭去，好半天才道：

    “你不許生氣。我，我沒有出去鬼混，只是，只是和同僚喝了幾杯酒?！?/br>
    秋枕夢搓著他的臉。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事情變少了點，汪從悅瞧著疲憊，可臉上rou又比之前多了那么一絲，摸著不盡是骨頭了。

    她怪心疼的。

    “小哥哥放手好不好，”秋枕夢柔聲叫他，“我抱你去床上。”

    汪從悅這才掙扎著睜開了眼。

    他眼神有點空，環(huán)視四周：“這是哪兒啊?！?/br>
    “前院你臥房啊?！?/br>
    汪從悅便又抱了秋枕夢的腰，聲音低了：“我要去后院，去你床上睡?！?/br>
    秋枕夢看他的眼神有點奇異。

    想不到他喝醉了以后這么熱情！可惜不能抱著他回后院。

    宮里人，要臉的。

    不然這一路上被人看見了，等汪從悅醒過來，恐怕要無地自容了。

    秋枕夢敷衍他：“好的好的?！?/br>
    汪從悅這才放手。

    他眼睛又閉上了，坐得搖搖晃晃。

    秋枕夢扶著他的后背，微微沉下腰，另一只手抄在腿下，絲毫不費力地將人抱了起來。

    他長得比她高，身子卻很瘦，比她想象中的體重還要輕一些。

    “回后院?！蓖魪膼偮曇艉斓貒诟?。

    秋枕夢滿口答應(yīng)，抱著他在臥房里轉(zhuǎn)，連轉(zhuǎn)了幾十圈，感覺這個路程如果換成直線，估計能一直走到二門里。

    她來到床前，將汪從悅輕輕放了上去。

    “小哥哥，我給你寬衣？”

    汪從悅不知睡過去了，還是沒聽見，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