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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突破時強烈的魔氣波動,容祁識海中的禁錮,短暫地松動了一瞬。 再次睜開眼,他眸光倏然間變得冰寒陰鷙,周身氣質陡然一變,宛如換了個人。 容祁緩緩起身,掀起烏睫,幽沉視線平靜地掃過屋內陌生的擺設,最近的記憶一點點回籠。 他抬起雙手,嫌棄的視線停留在自己掌心,墨眉死死擰緊。 盡管過往數(shù)萬年的記憶仍有一些缺損,但足以讓他知曉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兩年前,他不過是施展了個上古的禁術,實力下跌這么多不說,竟還失憶了。 失憶后的他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只會跟在一個小貓妖身后喊jiejie,簡直讓他顏面掃地。 看到一旁雙目無神的小傀儡,想到那日杏花林中發(fā)生的事情,還有記憶中出現(xiàn)的白衣劍修,容祁臉色愈發(fā)陰沉。 他一直都待在魔域,鮮少踏足人族領地,更沒修煉過人族的劍法,那個白衣劍修根本不是他。 容祁漆黑眼眸深不見底,仿佛凝結了一層冰霜。 片刻后,他勾起唇角,冷漠地嗤笑一聲,打出一道法力,將小傀儡給化成了湮粉。 他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直接搶來不就行了,哪需要如此卑微地去做別人的替身? 若那白衣劍修敢出現(xiàn),直接殺了就是。 還不等容祁再多做些什么,就察覺到,識海中的禁錮又有了復蘇的跡象。 他現(xiàn)在的實力太弱,根本承受不住數(shù)萬年的記憶。身體為了保護他,才會自發(fā)地封鎖住過往記憶。 容祁神色肅冷,連忙雙手結印,想要擋住這道禁錮。 只差最后一個手勢便可成功,卻在此時,他感覺到識海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漸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該死的。 罷了,元嬰期的修為還是太過弱小,待下次他突破至化神期,就可以徹底恢復記憶了。 以他的修煉速度,這個時間不會很久。 想到此,容祁便不再反抗身體沉睡的本能,緩緩闔上眼眸。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容祁頭痛欲裂,發(fā)現(xiàn)自己腦海中多出了一段記憶。 渡過死夢河,費勁千辛萬苦逃出龍族之后,他曾拜入過一個修仙門派,卻不是問仙宗。 與待在問仙宗相同的是,他在那個門派里也一直遭受同門欺辱,過得凄慘,有好幾次都差點喪命。 后來他被一個魔域毒修撿走,成了他的試藥人,飽受折磨后才被帶到魔域。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 容祁隱約感覺,自己之前好像蘇醒過一次,可做了什么,卻完全不記得了。 他揉了揉太陽xue,正準備起身,余光看到一旁化成湮粉的傀儡,瞳孔凝住,整個人登時僵在原地。 屋里沒有其他人進來的跡象,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可他為什么會突然毀了這個傀儡?上次蘇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容祁眼底劃過詫色,出神地盯著那堆湮粉,神色晦暗不明。 * 得知妖族渡過死夢河的時間突然推遲了半月,容祁心下覺得奇怪,打算去找裴蘇蘇,卻被告知她正在閉關,不見任何人。 容祁心中的疑惑不斷擴大。 上次他跟jiejie說話時,聽她的意思,明明是打算盡快結束了魔域這邊的事情,然后就帶他回妖族的。怎么會突然變更計劃? 而且就算是閉關,也不該在決戰(zhàn)在即的時刻。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她出事了。 容祁放心不下,日日守在她房間外面。 屋里,裴蘇蘇眼也不眨地喝下一碗黑糊糊的藥汁,將空碗放在一旁,繼續(xù)翻看手中關于魔域的典籍。 這次妖力暴-亂確實如她之前猜測的那樣,來得無比溫和,她不需要特意返回碧云界,每日喝些溫養(yǎng)經脈的靈藥即可。 只是這些靈藥藥性相沖,煉不成丹藥,只能煎在一起服下。 弓玉跟在她身邊,小聲說道:“王上,王夫已經在外面等了三日了,您還是不見他嗎?” 裴蘇蘇眼眸微沉,嗓音也冷冽下來,“不見?!?/br> 讓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明明自己已經與他說過,不讓他吸收這些魔氣,他偏偏不聽。 弓玉動了動嘴巴,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裴蘇蘇看出了他的糾結,抬起眼,淡聲問道。 弓玉猶豫道:“王上,您忘了,之前在神隕之地的時候,王夫并沒有想吸收魔氣,但那些魔氣卻主動鉆進了王夫身體里。所以我想,這次說不定也是一樣?!?/br> 盡管他跟容祁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競爭關系。但他堂堂精怪族族長,做不來因為爭風吃醋,就去打壓別人這樣的事。 所以,他向來就事論事,想到什么都不會瞞著裴蘇蘇。 裴蘇蘇眼睫忽閃兩下,翻轉書頁的動作頓住。 她光顧著生氣,倒是忘記了這茬。 “讓他進來吧?!边@一次,她的語氣緩和不少。 弓玉心里稍微松了口氣,轉身去外面叫容祁進來。 容祁一進屋,就聞到了濃郁的藥味。 他的視線在已經空了的藥碗里停頓兩秒,才漸漸移開。 “jiejie,你受傷了?”他雙手緊握,擔憂問道。 裴蘇蘇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向他問道:“你上次突破是怎么回事?” “jiejie怎么會知曉?”容祁微怔,隨后想到了什么,連忙解釋道,“我沒有主動吸收這里的魔氣,鎮(zhèn)魔綾也每天都戴在身上,可不知怎么回事,還是有魔氣不停往我身體里鉆?!?/br> 聽到他這樣說,最近幾日縈繞在裴蘇蘇心頭的郁氣漸漸散去。 不管是從前的聞人縉,還是現(xiàn)在的容祁,都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不是為了提升實力不擇手段之人。 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心里清楚得很,更不會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是她當時太過心急,錯怪他了。 裴蘇蘇輕嘆一聲,將書放到一旁,伸出手,溫聲道:“過來,我看看你的修為如何?!?/br> 那日容祁突破時,她心中有氣,不夠冷靜,沒有進屋查看他的情況。 但畢竟是結出元嬰這樣的大事,不親自看過,她還是不放心。 容祁順從地上前,撩開袖子,將自己白皙瘦弱的手腕遞了出去。 只是不知為何,他抿著唇,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裴蘇蘇打出一道神識,探入他的身體,沿著經脈來到丹田處。 丹田處的半空中,懸著一個盤膝而坐的小人,長相與容祁別無二致,簡直就是縮小版的他。 小元嬰渾身上下如同玉做的一般,散發(fā)出瑩潤的微光,只眉心有一點朱砂印記,唇瓣泛起淺淺的紫色,昭示著他魔修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