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七，慕小七明亮的眸子也正靜悄悄地看著他。

他心跳一漏，釋然地笑了笑：“算了，你隨我去江南。”

“替我回信，讓司遷和司雪不要輕舉妄動，一切事由，由我到了江南再說。”慕伊墨把方子折起來，空出位置叫小徒弟寫信。

慕小七一怔，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師傅準(zhǔn)備帶著他去江南。

“真的嗎，可以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嗎？”慕小七興奮地站到桌子邊上寫信，連筆下的字都帶上連筆，仿佛要在紙上跳躍。

慕伊墨被小徒弟的興奮逗得笑起來：“寫完信讓鴿子飛回去，然后好好照顧小公子，等小公子醒了我們就去?！?/br>
“好的，師傅。”慕小七咧開嘴笑，迅速地寫完信，趕著小白鴿往師兄師姐那里飛，“師傅是不是給小公子開了新方子，我去取藥吧?！?/br>
“嗯?！蹦揭聊c了點頭，把方子遞給他，“取了正好煎好了帶來。”

慕小七聽話地點了點頭，拿著方子往藥房跑。

慕伊墨看著小徒弟的身影遠(yuǎn)了，才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給小公子探脈，經(jīng)過這幾天的調(diào)理，小公子的脈象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兩種相克的毒素按照道理本來應(yīng)該是以毒攻毒，卻沒曾想兩種毒素在小公子的體內(nèi)兩邊各自寄居，達(dá)到了一個奇怪的平衡，也讓小公子左冷右熱。

讓慕伊墨十分憂心。

慕伊墨自打?qū)W醫(yī)就跟五毒門對著干，對于五毒門用的伎倆自己最清楚不過，但這種險毒，他還是第一次見，可見五毒門已經(jīng)不再是獨門獨派，恐怕那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赤練堂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事情在他的腦海里糾結(jié)成一團(tuán)，理不清楚。

“師傅，藥煎好了。”慕小七端著藥，站在房間外面的窗戶邊上喊他。

慕伊墨失笑：“從門口端進(jìn)來不就好了，非要從窗戶這邊給我?！?/br>
“因為從窗口這邊比從門口那邊快。”慕小七理所當(dāng)然地說，“而且這樣我就可以快一點看見師傅了。”

慕伊墨一怔，笑道：“就你會說話?！彼焓纸舆^藥碗，剛想叫他進(jìn)來，就看見將軍府的墻上站著一個手持弓箭的人瞄準(zhǔn)了小徒弟。

“小七，讓開！”他慌亂之中把慕小七狠狠地往旁邊一推，那支箭就從他的肩上惡狠狠地穿了過去。

“來人！”

“抓住那個刺客！”

慕伊墨最后在抬眼看的時候，那個刺客已經(jīng)從墻上一躍而下，沒了蹤影，耳朵邊上只剩下小徒弟慌亂的聲音。

第4章第4章

慕伊墨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他和慕小七站在忘川河的兩岸，他想開口喊一聲“小徒弟”卻被身邊的人按住肩膀，提醒他不要和將死之人糾纏。

他像是被控制住了心神，當(dāng)真就轉(zhuǎn)身要走。

身后的小徒弟慌亂地叫了起來：“師傅，不要丟下我！”

他再回頭，忘川河那邊卻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只剩下小徒弟不停地喊：

“師傅，師傅！”

“小七……”慕伊墨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哭得雙眼通紅的小徒弟，他伸手擦掉小徒弟頰邊的淚痕，輕聲道，“哭什么，為師又沒死?！?/br>
慕小七的眼圈立刻又紅了起來。

蘇江涴安慰地拍了拍慕小七的肩膀，嚴(yán)肅道：“那名刺客逃得很快，但這支箭不像是尋常人家能造的，我懷疑是宮里的人想害小七?！?/br>
慕伊墨伸手示意小七扶他起來，慕小七很快就給師傅鋪好靠墊，好讓師傅坐得舒服一些。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要害小七?！蹦揭聊櫭?，自家小徒弟的臉上還是一片懵懂。

蘇江涴仔細(xì)地看著慕小七，覺得懵懂的神情和自己故去的兒子十分相似，心里忽然生出了護(hù)子之心，擔(dān)憂地看著慕小七：“小七，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無意間知道了什么事情？”

慕小七聞言皺起眉頭仔細(xì)地在腦海里翻找，但四年里的記憶只有梅花苑的春夏秋冬，除卻梅花苑，就只有近幾個月里的將軍府。

“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慕伊墨伸手撫上他的頭發(fā)，怕他觸及四年之前的空白，“一個小徒弟為師還是護(hù)得住的?！?/br>
蘇江涴剛想反駁就看見慕伊墨制止的眼神，她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換言道：“苑主好好養(yǎng)傷，府里自有我看著?！?/br>
“夫人只管查明下毒之事，小七自有我護(hù)著?！蹦揭聊Φ?。

府里正值多事之秋，若是都扔到于夫人的肩上，恐怕會兩頭奔走，兩頭都顧不上。

蘇江涴知道慕伊墨心中的擔(dān)憂，感謝地看了他一眼：“婆婆年輕時巾幗不讓須眉，我這個兒媳婦倒是在將軍的庇護(hù)下變得嬌貴了，苑主安心養(yǎng)傷，這些小事自有我看著?！?/br>
慕伊墨不再推辭，朝她點了點頭。

蘇江涴福身作為回答，吩咐家丁守好兩人的屋子。

“今天晚上小七給師傅守夜?！蹦叫∑咦阶雷舆吷?，一臉認(rèn)真，慕伊墨聞言笑了笑，調(diào)侃他：“往日里就你睡得早，守什么夜?！?/br>
“不行！”慕小七看著師傅的肩傷，眼圈不自禁地又紅了一遍，“都是我害師傅受傷，不能總是躲在師傅后面?！?/br>
慕伊墨一怔。

微薄的燈光映在慕小七的眼睛里，澄凈的眼睛里又是驚怕又是擔(dān)心，但更多的還是自責(zé)。

“傻徒弟，為師抱著你睡覺才安心?！蹦揭聊珜櫮绲匦?，卻又故意裝出一副病重的樣子，“你不讓為師抱著，我睡不好怎么辦？”

說完，斜著眼睛看小徒弟。

慕小七果真受了師傅的哄，乖乖地走到床邊：“那我睡到師傅旁邊?！?/br>
“嗯。”慕伊墨彎著眼睛，伸手勾住小徒弟的細(xì)腰。

慕伊墨左肩受傷之后，慕小七就事事都以師傅為重，連老夫人的祠堂里都沒了生氣。

初春的寒意已經(jīng)散了不少，蘇江涴好不容易查出來的內(nèi)賊搶先一步服毒自盡，慕小七的刺殺事件線索也在皇宮外面斷得干干凈凈，一時間兩件事情都只能不了了之。

所幸的是小公子的毒已經(jīng)清理干凈，慕伊墨的肩傷也好得完完全全。

“師傅的肩傷真的好了嗎？”慕小七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師傅，憂心忡忡地問。

慕伊墨失笑，估摸是自己這些月逗他逗得狠了，引得自家的小徒弟以為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他伸手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笑道：“為師好歹是習(xí)武之人，身子骨哪有那么弱——隨我去跟夫人道別?！?/br>
慕小七見師傅面色紅潤，左肩行動自如，才聽話地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正商議著要去找夫人告別，正巧蘇江涴帶著小公子前來道謝。

蘇江涴看到床上收拾齊整的包裹，開口道：“苑主這是準(zhǔn)備走了？”

“正是。”慕伊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