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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回頭找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走？”陸越澤提高音量，臉上是少有的激動神色。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袁清遠(yuǎn)不自覺地捏緊拳頭，咬牙道：“我、有苦衷……”

“那你現(xiàn)在就把你的苦衷說出來！”

“……”

說出來？

怎么說？

袁清遠(yuǎn)在心里苦笑。

說我是怪物？異類？是個會生孩子的男人？

有人會信嗎？

即使信了，不會覺得可怕嗎？

這樣的身體，誰又能接受得了？！

屋內(nèi)一陣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著眼前人擺開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袁清遠(yuǎn)感覺心里好像揣著一個鐵砣似的又沉又痛。

他反復(fù)咬著嘴皮，好幾次都想把實情用一種撕心裂肺的方式大聲吼出來，把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痛苦一并發(fā)泄出來。

可他還什么都沒來得及說，空氣中響起一聲突兀的冷哼。

緊接著，一道冷如利刃的聲音穿透他的耳膜，直戳他的心臟。

“你說不出來？我來替你說。袁一今年二十歲出頭，他出生的那年，正是你消失后的第二年。你離開我是因為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你要對她負(fù)責(zé)，所以必須犧牲我？可你沒想到，那個女人生下孩子后就把你拋棄了，于是你又回過頭來找我對嗎？”

……

“袁清遠(yuǎn)，在你的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嗎？你和我在一起的同時，還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第27章追逐

陸越澤已忍耐許久，自從在醫(yī)院里巧遇袁清遠(yuǎn)開始，他便將心中怨恨和憤怒隱藏在一個讓人窺探不到的地方。

二十多年了，即使是有再多的仇恨也該化解了，可他一看到袁清遠(yuǎn)，或者聽到對方的名字，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便浮上心頭。正是因為忘不掉，經(jīng)過歲月的積累，又為當(dāng)年的疼痛平添了幾許酸楚與苦澀。

他仿佛走進(jìn)了一個怪圈。他感覺自己是正常的，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然而閑下來的時候，他總會莫名的煩躁。他在心里不斷地對自己說：我不在乎，也無所謂，我早就看開了……隨后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放下了，他收拾好心情繼續(xù)工作，不料再次閑下來時，那股抑制不住的煩躁感竟然比上一次來得更加兇猛。于是，他又開始給自己洗腦……如此這般，反反復(fù)復(fù)，他淪陷在這個惡性循環(huán)的怪圈中難以自拔。

他在人前冷漠自持，從未表現(xiàn)出太大的情緒起伏，包括他的父母和熟悉的朋友，他在大家的眼里，向來都是成熟、穩(wěn)重、沉默寡言的。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私下里，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變得非常暴躁，動不動就發(fā)脾氣，一點不順心的事都會引起他的怒火。他會拼命地抽煙，把整個屋子搞得烏煙瘴氣。他會在家里亂砸亂摔的發(fā)泄，逮著什么就拿什么出氣。他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就像個瘋子一般。

他想，他應(yīng)該是病了。

他去看過醫(yī)生，醫(yī)生說他這是心病，是自找的病，只能靠他自己來醫(yī)治。

然后配合著服用情緒穩(wěn)定劑，并接受相關(guān)的心理輔導(dǎo)。這樣雖然對他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得學(xué)會自我解脫，努力走出心理困境。

經(jīng)過多年的治療，他似乎好了很多，況且他把生活重心全放在工作上面，每天忙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忙，他也抽不出時間去發(fā)瘋發(fā)狂。

他原本好好的，除了越來越沉默，一切都是正常的。

而袁清遠(yuǎn)突然的出現(xiàn)，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那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動蕩不安起來。

他怕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種可怕的狀態(tài)，他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刻意忽略那個人。

他心想著，等過完年就好了，年后他便回去了，見不著了，也就影響不到他了。

那天袁清遠(yuǎn)偷偷地給他塞名片，其實他全看在眼里。

袁清遠(yuǎn)下車后，他拿著名片仔細(xì)端詳了很多遍，在對方樓下待了一個小時才開車離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渴望那人身上的溫暖，卻又害怕靠近。

他把袁清遠(yuǎn)的名片天天帶在身上，但從沒想過去撥打那個號碼。

某些放不下的執(zhí)念自己明白就好，他沒必要將所有的心思赤。裸裸袒露出來。

他這種行為，說好聽點是癡情，說難聽點就是傻。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就是一個沉醉在自我折磨之中的大傻x。

這段時間，他本來偽裝得很完美，不去見、不去想，年一過完就能回到原有的生活軌跡上。

即使今天來給袁清遠(yuǎn)送東西，他依然克制得很好，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張撕碎的照片居然被對方保存至今。

回想起那年撕照片的一幕，當(dāng)時的疼痛仍舊那么清晰。

心里就像被刀子劃拉一下，劃在最柔軟的地方，留下難以愈合的傷口。

而這些傷痛都是他的戀人帶給他的，遠(yuǎn)比肢體所受到的傷害來得更深刻、更殘忍。

既然走得那般決絕，為什么還要回頭？

痛到極致便是憤怒，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將他努力偽裝出來的鎮(zhèn)定統(tǒng)統(tǒng)燃燒殆盡。

自從第一次見到袁一，他便猜到了袁清遠(yuǎn)當(dāng)年不告而別的原因，而且對方消失的時間和袁一的年齡恰好吻合。真相就擺在眼前，哪怕他不愿相信袁清遠(yuǎn)會這么狠心地對待他，他也無力改變被拋棄、背叛的事實。

可袁清遠(yuǎn)居然說自己有苦衷？！

做都做了，難道還怕承認(rèn)么？！

他突然覺得，之前的二十一年，對這個人還抱有一絲期待的自己簡直蠢透了！

……

怒發(fā)沖冠地質(zhì)問了一通之后，他原以為眼前的人要么羞愧難當(dāng)；要么矢口抵賴。他萬萬沒料到，他竟然看到了一張逐漸失去血色的面孔，慘白的臉色讓人瞧不見一絲生氣，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

對方此時也看著他，黝黑的瞳仁映著他的模樣，眼波流轉(zhuǎn)之間，一抹黯然在深處蕩開。

他從那雙眼里看到了絕望與痛楚。

滿目倦色，滿目神傷。

隨后，一個平靜得近乎于空洞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沉沉響起。

“陸越澤，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么不堪?！?/br>
……

“既然我們在彼此的眼里這樣不堪入目，那么今后就不要再見面了。”

對方說完就把身后的路讓了出來。

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陸越澤只覺得心痛難耐，連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再一看他，已經(jīng)背過身去，根本不想理會自己，陸越澤氣得肺都炸了。

扔掉手里的照片，最后再看了他一眼，隨后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