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很難發(fā)現(xiàn)。

屋頂上，單超瞳孔驟然一緊。

武后愕然問：“這是什么？”

“定魂針，”謝云道。

“早年塞外有個小幫派能用玄火煉秘金，尹開陽得知后，屠了那幫派滿門，帶回秘金做了十二支定魂針。此針配合一定手法刺入后腦便能令人失憶，刺入太陽xue、人中等位置，則能令人抵御幻術(shù)，邪魔不侵。”

他遞出此針，示意皇后接著，沉聲道：“明日社首山的神鬼門擂臺上，若是我戰(zhàn)況不利，或有喪命于尹開陽手上的危險時，請娘娘把這根針刺入圣上太陽xue……”

武后抬起的手瞬間僵住了，詫異道：“萬一真弒了君怎么辦？！”

謝云看著她，笑了笑。

“……”良久的沉默后，武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什么，顫聲問：“你說此針刺入太陽xue，便能令人抵御幻術(shù)？難道圣上……”

“娘娘不覺得從尹開陽回朝、與圣上閉門交談三天開始起，圣上便對他事事言聽計從，渾渾噩噩如傀儡一般，其狀極為不妥嗎？”

武后眉梢驟然一跳。

“玄武印天生擅長幻術(shù)，傳說也能cao縱他人的心智，但我不確定尹開陽有沒有在圣上身上動什么手腳。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有的話，他一定花了大半心血在傀儡術(shù)上，一旦術(shù)破就會對他自己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br>
謝云頓了頓，目光定定望向武后：“但如果圣上并沒有中傀儡術(shù)的話，金針刺入太陽xue后，是否會危及生命這點我也不敢說……”

武后指尖微微不穩(wěn)，似乎有點不敢接針。

“就沒有其他辦法能驗明圣上是否中了幻術(shù)嗎？”她不抱什么希望地問。

“沒有，”謝云靜靜道。

武后與謝云對視，寢殿中燭光微微搖曳，粉飾描金的紅木案幾與青玉垂簾隱沒在陰影中，只泛出富貴而晦暗的影子。

“所以請娘娘在我性命攸關(guān)之時，再決定是否刺入定魂針……”許久后謝云終于道，尾音輕輕飄散在寒冬靜寂的夜里：“尹開陽年長我太多，正是春秋鼎盛時期，即便開印，隱天青也未必是成年期玄武印的對手……用這種手段干擾他，是我目前能想出的唯一辦法了?！?/br>
武后久久凝視著微光閃爍的定魂針，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時間都要在這高深空曠的大殿中凍結(jié)了，才見她慢慢伸出手。

就在這時，屋頂上傳來細微“喀拉”一聲。

——單超猝然縮回手指，然而已經(jīng)遲了，那半截被他掰斷的琉璃瓦斷口竟然承受不住重量，猝然龜裂開來。

謝云驟然抬眼：“什么人？”

呼啦一聲衣袂翻動，單超起身就走，與此同時寢殿內(nèi)，謝云如流星般掠出殿門，直向著屋頂飛去！

“誰？站??！”

單超充耳不聞，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隱進了夜色里。謝云不能讓人知道他深夜秘訪圣上寢宮，因此沒再高聲質(zhì)問，只順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緊追而去，腳下紅頂碧瓦化作看不清的背景飛速掠過，倏而眼前場景變換，已進了行宮御花園。

月色掩映，花木深深，周圍安靜幽遠，只聽見遠處打更時模糊的敲響。

謝云站住了腳步。

他環(huán)視周圍，目光漸漸從警惕變?yōu)榘察o，半晌后終于松開了握住太阿劍柄的手，長長出了口氣。

因為輕功需要將氣息提到極致的緣故，他左肩衣襟下的傷被撕開了，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血絲正緩緩滲出繃帶，謝云伸手按了按傷口。

“……是單超么？”他望向黑夜深處，沙啞地問。

“你還……回來做什么？”

北風從蒼穹盡頭席卷而來，掠過重重宮墻，拂起了他身側(cè)垂落的鬢發(fā)。

一個熟悉而又冰冷的聲音終于從身后高處響起：

“——回來看你如何位極人臣，亦或是死無葬身之地……”

“明天不論遇到什么情況，我都不會幫你的。”

謝云似乎早已預(yù)料到這個結(jié)果，他閉上眼睛，輕輕笑了一下，說：“理當如此?！?/br>
那四個字明明不重，甚至還十分輕柔，但卻像是某種利器刺入心肺，剎那間連喉嚨都泛起帶著鐵銹味的酸澀——單超腦海一片空白，最后一個字話音落地時，他已經(jīng)無聲無息從高處落下，如同猛禽撲向獵物，凌空來到了謝云身后。

那一瞬間謝云的后頸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么近，那么毫無防備，抬手就能輕易扼住那優(yōu)美脆弱的咽喉。

——如果場景就此凝固，那將是一幅極度劍拔弩張的畫面。

然而緊接著，單超伸手捻住了謝云頭發(fā)間的朱紅緞帶，輕輕一抽。

長發(fā)流水般散落，謝云猝然回頭，卻只見單超將發(fā)帶握在掌中，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眼底閃爍著憤恨、痛苦和一絲迷戀的光。

謝云停滯住了。

下一刻，單超將發(fā)帶舉到唇邊輕輕一吻，隨即提氣后掠，如同鷹隼拔地直上九霄，轉(zhuǎn)瞬沒入了月光下的重重宮影中。

第45章降禪

翌日，正月初三。

奉高縣城門轟然大開，圣駕緩緩駛出官道。

明黃儀仗一路蜿蜒直上社首山巔，巍峨門樓高達十丈,降禪壇高聳入云,九十九層漢白玉階一眼望不見盡頭。

文武百官齊齊俯身，帝后二人在太子恭送下登上門樓,既而整裝等待吉時，預(yù)備向降禪壇頂端進發(fā)。

門樓下。

百官前列是一長排專供重臣跪拜的石亭,紗幕飄舞、宮人環(huán)繞，當朝重臣戴至德、張文瓘、裴炎等人皆跪坐在祭祀臺后。

謝云轉(zhuǎn)過頭，視線越過身后熙熙攘攘的人頭,望向山坡另一側(cè)——

在那里,神鬼門設(shè)下了十二道關(guān)卡，每道關(guān)卡都有高手把關(guān)；其分布從山腳下一路延伸到社首山巔，廣迎中原武林名門前來挑戰(zhàn)。

任何人打通所有關(guān)卡直上山巔,便能成為天下武林之主，八山正派四大名門，都需俯首任其差遣。

“中原武林人人喊打的神鬼門大開擂臺，你知道來了多少挑戰(zhàn)者嗎？”

謝云轉(zhuǎn)回視線，尹開陽站在他身側(cè)，正悠然望向前方隨風飄舞的明黃色帷幕。

“……”

“不到二十個，”尹開陽微笑道。

“……所以呢？”

“權(quán)力是個好東西，人人都想得到它，所以在神鬼門大肆吞并門派田莊時所有人都跳出來高聲喊打；權(quán)力也令人畏懼忌憚，所以當這些人發(fā)現(xiàn)神鬼門與皇權(quán)有關(guān)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