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出門，不敢看別人的眼光，不敢到人群里去，只要一去，我就會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

“那個人好丑啊?！?/br>
“mama，你看，那是個丑八怪……”

程緣干巴巴地道：“可是，這些都過去了，不是嗎？”

“沒有！”

唐堂忽然抬高了聲音，“沒有過去！”

程緣被他嚇了一跳。

唐堂歉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嚇到你了，程哥。”

程緣搖搖頭，沒說話。

唐堂苦澀道：“我以為整容后一切都會變的，我會變好，會擺脫過去的我。可是我發(fā)發(fā)現(xiàn)，我不行。你知道嗎？當(dāng)我手術(shù)做完，拆下繃帶的時候，我第一反應(yīng)是鏡子里是另一個人?！?/br>
“那不是我……”

“不是我……”

唐堂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里流出來，“我只是個丑八怪，一直都是，就算我整容變帥了又怎么樣，所有人只要知道我的過去的長相，都會討厭我的?！?/br>
“包括那些粉絲……包括你，包括我的經(jīng)紀(jì)人……”

唐堂低聲嗚咽著：“什么你長得很帥，喜歡你，永遠(yuǎn)支持你，什么好哥們，什么好老師，什么沒有歧視，都是假的。”

“假的！”

“現(xiàn)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br>
程緣沉默。

他似乎能明白，以前和唐堂相處時為什么總覺得他時常妄自菲薄了。

唐堂凄笑一聲：“程哥，你這種天生就長得好看的人又怎么會懂我的感覺。”

“我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偷來的，包括角色，名聲……都是我借著這一張帥臉偷來的……包括程哥……一開始也是因為這張臉才提拔我的吧?！?/br>
“不是的?！?/br>
程緣忽然出聲，定定地看著唐堂：“不是這樣的。”

唐堂滿面淚水，茫然看著程緣。

程緣認(rèn)真道：“一開始，我向?qū)а萃扑]你，不是因為你的臉。而是因為你想演戲，你會偷偷在底下練習(xí)上臺的感覺，我想讓你試一下，給你一個機會?！?/br>
唐堂一愣：“程哥……”

程緣一向不會安慰人。面對唐堂的狀況，他束手無策?？刹徽f點什么，又感覺唐堂這孩子又會一直陷在自己的過去里。

他只能實話實說。

程緣道：“唐堂，你一直在說，你的過去是多么難看，遭到別人多少歧視。一旦別人知道了你的過去，肯定會討厭你的?！?/br>
唐堂目光茫然無措：“難道不是嗎？”

程緣認(rèn)真道：“可是，唐堂，過去之所以是過去，是因為它已經(jīng)過去了。不管你過去多難看，但現(xiàn)在的你是好看的，不是嗎？”

“不！”

唐堂高聲反駁著，“現(xiàn)在的我，不是真實的我。它只是我借來的一張面具?！?/br>
“這張面具遮住了我的丑陋，人們夸贊在夸我，其實不過是被面具蒙蔽了而已。一旦面具摘下來，我還是原來那個我?！?/br>
“那個讓人惡心的丑八怪。”

程緣囧囧有神：“你難道還會再整容回原來的樣子嗎？”

唐堂一愣?！?/br>
“我想也不會?！背叹壚硭?dāng)然地道，“所以，你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唐堂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程緣又道：“你總覺得所有人知道你曾經(jīng)的樣子，都會討厭你，對不對？”

唐堂點頭：“一定會的?！?/br>
他苦笑著補充一句：“就像我的大學(xué)室友，老師們一樣?！?/br>
他捂著臉，“你知道嗎，現(xiàn)在在報紙上爆料我整容的就是我大學(xué)最好的哥們……而那張整容醫(yī)院門口的照片，是我大學(xué)最信任的老師拍的。”

程緣愣了愣。

“可是，不是所有人的都會這樣啊?！彼Y(jié)結(jié)巴巴地尋找措辭：“就比如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見你的樣子了，我也沒有討厭你?！?/br>
唐堂抬頭看程緣，聲音顫抖：“……程哥?！?/br>
程緣想了想，還是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唐堂，我不知道你背著臉上的傷痕被人叫了丑八怪有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你用了多久克服心里的恐懼?！?/br>
他頓了頓，道：“但我覺得你需要一場心靈上的整容?！?/br>
唐堂茫然看著程緣。

程緣道：“盡管你的模樣通過整容變好看了，可是你心里仍然覺得那個丑陋的以前的你，你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靠著臉偷來的，對不對？”

唐堂下意識點頭。

程緣道：“可是，這些本來就是你應(yīng)得的啊。如果沒有那場大火給你的疤痕，你本來就應(yīng)該長這樣的啊?！?/br>
唐堂下意識想反駁，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程緣繼續(xù)道：“唐堂，我知道社會對整容有這個標(biāo)簽有很大惡意。在這些前提下有些人會選擇隱藏自己，拒絕面對，而另一些人卻愿意面對真實的自我，選擇直面?！?/br>
“任何一種選擇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們無從指摘。”

唐堂嘴唇動了動，眼眶紅了。

“但，唐堂，我覺得對你，只有面對才能走出來。雖然這種惡意會讓你畏懼再一次面對社會的壓力。”

“但我覺得你需要面對。你需要面對真正的你，面對你的過去，盡管它會讓你自卑害怕、但你只有面對它，承認(rèn)自己真正是什么樣子，才能走出去?！?/br>
“一味逃避和恐懼是沒有用的。”

唐堂沒有再說話。

他在沙發(fā)上呆了很久。

程緣憑著自己的感覺說，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一大通，自己都覺得自己在雞同鴨講。見唐堂最后也一直沒說話，他沮喪極了，又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能憂心忡忡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接到唐堂的電話。

電話里，唐堂的聲音有些疲憊，卻有了生氣：“程哥，我把你今天的話想了很久，終于想通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程緣睜大眼：“真的？”

唐堂嗯了一聲，才真誠地道：“程哥，謝謝你。”

末了，他還打趣了一句：“程哥，你很有做精神導(dǎo)師的天賦哦?！?/br>
程緣開心地啊了一聲。

太好了！

正好郁景來從洗手間出來。程緣瞧見郁景來，立刻扭頭想和郁景來分享這個好消息：“郁總，快過來快過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br>
郁景來愣了一下，才神情糾結(jié)地道：“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br>
程緣結(jié)巴了一下：“郁總，你先說。”

郁景來盯著程緣，張了張嘴，試了三四次都未果，最后還是頹然道：“算了，還是小緣先說吧。”

程緣巴拉巴拉把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最后，開心地總結(jié)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勸動了唐堂，但感覺自己拯救了一個迷途少年了?！?/br>
郁景來瞇起了眼：“你又去找唐堂了？”

程緣：……

郁景來聲音很低：“還勸他積極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