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憑著一股氣沖著頭頂，將聲音逼出喉嚨，顫抖著說：“小緣，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是個……”

咚咚咚——

敲門聲與程緣的手機鈴聲一時間爆發(fā)出來，門外還有蔡助理的聲音：“程先生，您的電話。”

一番響動，恰好蓋住郁景來的最后一句話。

程緣追問了一句：“郁總，你剛才說了什么，我沒聽清?！?/br>
剛才的一句已經(jīng)抽空了郁景來的勇氣，沖動燃燒過后是一團冷卻的灰，被風一撲，就逃也似地四散不見了。

他就是個懦夫！

他不敢面對當年的事，不敢告訴醫(yī)生他發(fā)病的原因。到現(xiàn)在，連告訴程緣他的病情，他都不敢。

他看著程緣單純的眼神，背后冒著虛汗，再一次被惶恐的巨獸吞噬。

他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那幾個字：“我……”

最后，他無力擺擺手：“……先接電話吧?！?/br>
程緣哦了一聲。

方才蔡助理把手機摔壞了，里面還有些重要的文件。程緣便提出把自己的手機借給他，讓他先借著和mama打電話，解釋一下。

和蔡助理道了聲謝，程緣拿過手機接電話。

掛了電話，他和郁景來解釋道：“郁總，是利利姐的電話。李導有一部新片子，想找我拍。她拿不準主意，準備問問我的意見?！?/br>
郁景來嗯了一聲。

程緣小心地問：“對了，郁總，你剛才……?！?/br>
郁景來看了看程緣的眼睛，握著拳頭，最終也沒有勇氣再說一次，只能頹然垂頭道：“……沒什么，吃飯吧。”

兩人一起吃完飯，郁景來情緒一直不高，程緣一直看著他的臉色，都不敢說話。

程緣下午還得工作，郁景來送他去停車場。在上車時，郁景來站在車外和程緣招手再見，笑意勉強。

車都開出十米了。

程緣忽然踩了剎車，打開車門，跑了回來，迅速吧唧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郁總，剛才在車上看你，發(fā)現(xiàn)你太帥了?！?/br>
“我好喜歡你啊?！?/br>
他說完，臉都紅了，又不好意思，都不敢看郁景來臉色，轉身跑回車里，用手擋住紅彤彤的臉，不讓車外的郁景來看，飛快開走了。

郁景來一愣，慢慢地笑了。

☆、第五十二章

李利給程緣打電話是因為一部新電影約。

在電話里，李利的聲音三緘其口，言辭含糊，程緣也沒聽仔細。下午電影宣傳時，程緣找到李利問了個清楚。

李利猶豫著：“其實，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你看這個劇本。”

程緣抬頭：“為什么?！?/br>
李利抬頭看他：“這部片子內容和你現(xiàn)在的路線。而且和你現(xiàn)在的人設定位不一樣……雖然是個非常好的片子，但因為題材原因，首先可能會沒有投資，其實就算有了投資也不一定過審，就算過了審，也不一定公映?！?/br>
程緣笑道：“利利姐，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一件事?！?/br>
李利一愣：“什么？”

程緣認真地說：“我覺得我現(xiàn)在不需要人設和走偶像路線了?！?/br>
李利皺了皺眉。

程緣解釋道：“以前走人設和路線只是為了讓自己有市場，有戲能夠找上我?，F(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戲演了。而且，相對于做一個靠人設和包裝出來的偶像，我更想做一個真實的演員?！?/br>
“我更希望喜歡我的人是喜歡真的我，而不是一個虛假的形象?！?/br>
李利沉默半晌：“你真的想好了？”

程緣展顏一笑：“想好了?！彼盅a充了一句：“當初走人設和路線，只是為了有更多的人喜歡我，讓我有安全感?！?/br>
“現(xiàn)在我遇上郁總，忽然覺得，沒有那么多粉絲也無所謂了?！?/br>
“有他在，我就會特別安心?！?/br>
李利：……

她想一腳踹翻這盆狗糧。

“既然這樣……”李利嘆口氣，把劇本從包里拿出來，遞給程緣，“現(xiàn)在還有時間，李導那邊也不急。你慢慢看，之后直接給他聯(lián)系吧?！?/br>
程緣嗯了一聲。

“程緣……”李利喊了一聲，卻頓住了，認真道，“你是真正的演員，將來一定可以走得很遠的?！?/br>
程緣笑笑：“當然，我還想當影帝呢。”他又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利利姐?！?/br>
他一路走到今天，利利姐居功至偉。

晚上。

郁景來加班，程緣給郁岑采做好飯，便把飯盒拎著去給郁景來送飯。今天和利利姐聊過一次后，他突然特想見到郁總，剛才做飯時，急得他切菜切得快剁出一曲了。

拎著飯菜過去，程緣瞟了眼蔡助理。

蔡助理從桌上堆著半人高的文件冒出半個腦袋尖，艱難地和程緣打招呼：“晚上好，程先生?！?/br>
盡管被工作包圍，他依舊斗志昂揚，目光炯炯發(fā)亮，猶如要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

程緣笑笑：“好好好?！?/br>
程緣進屋，說笑似地和郁景來說起這事，又問：“郁總，蔡助理桌上的文件怎么突然這么多??？”

郁總頭也不抬：“哦，他要請兩天假，去韓國追人。所以，今天得把這后面幾天的工作都做了。”

咳咳。

至于因為某人昨天的不識趣的額外懲罰……自然也不必提起了。

郁景來工作任務重，陪程緣吃完飯，還得加班。程緣舍不得走，便在辦公室里坐著陪郁景來，順便看劇本。

這部戲是老徐花了七年編的。

故事講得是上個世紀一個叫做蕪青的男人，因為生的清秀，被誤當做女孩抓進軍營，當慰安婦。在軍營里他們和那些女人一樣，要接受殘酷折磨，日日摧殘。一起住的男孩們每天都會少幾個。但因數(shù)量稀少，他們不能抱團反抗，不僅被暴徒瞧不起，還被女人們瞧不起。

蕪青在軍營里認識了同樣一個做慰*安*婦的男人，兩人相互鼓勵，結伴活下去，一起度過最灰暗的時光。

然而，戰(zhàn)爭結束時，那位男人卻自殺了，臨終遺言只有一句話——他終于解脫了，要蕪青帶著兩個人的命，好好活著。

整個電影用倒敘視角。

最后的畫面是那個九十多的老爺爺，被另一個老爺爺攙扶著曬太陽。兩人慢悠悠進屋時，在半明半暗的門口，接了一個吻。

他活得很好。

程緣看入迷了。

直到郁景來拿手指在他眼前晃悠，他才如夢初醒，一把拽住郁景來的手，眼睛燃著一團火：“郁總，我要演這部片子。”

“我一定要演這個角色?！?/br>
“這部片子太太太……”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形容，只能重復道，“我一定要演這部片子。”

“一定要演這片子……”

郁景來笑著：“想演就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