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玩得很兇，是吃喝玩樂泡搖頭吧那種玩得很兇?！?/br>
「知道知道?！龟惡Ｌ旆笱艿幕卮穑麑θ魏稳诉^往的情愛關(guān)系，都沒有探究的興趣。

「可是狂歡過后，心靈更空虛，只好上網(wǎng)丟訊息找人聊天，然后就碰到你了，你反應(yīng)快又冷靜，有時比我還惡毒，跟你聊天好好玩，你大概是我那段生活里唯一遇到的好事?！骨f雪吃著第三顆蛋黃酥，邊吃邊舔手指。

「喂，你知道蛋黃的膽固醇很高吧？」陳海天默默地說。

直到去年夏天，莊雪一時好玩，接手父親的臭豆腐攤，回到臺中之后，心里那些吵雜的聲音慢慢消失，幾個月后，莊雪意外得到一本書的翻譯工作，或許是心境的改變，加上文件和書本在翻譯上的差別，原本無感的事突然充滿前所未有的樂趣。

莊雪將那種情況形容為「渾然忘我到中魔」，翻譯不再只是謀生的手段，而是讓莊雪沉迷的事物，但未來的日子是否要和翻譯長久相伴，莊雪仍需要時間想清楚。

「目前翻譯和臭豆腐的比數(shù)是五十五比四十五?！骨f雪認真的分析。

十月之后，莊雪慢慢從當日往返變成隔日往返，前兩次，莊雪都是在咖啡館待到九點多，然后坐捷運到城南借宿武大郎家。

第三次，陳海天留莊雪過夜，住三樓的二號客房，因為他想知道，把莊雪放進他的城堡里，是否會產(chǎn)生違和感，也想知道莊雪和一號客房的梁美莉，互動如何。

「非常好，夠?qū)嶋H?！沽好览?qū)@件事表示贊同。

「為了節(jié)省不必要的力氣和時間?！龟惡Ｌ炖硭斎坏鼗卮鹆好览?。

對他而言，找個人在一起是很實際的事，就像點飲料時會先去掉沒興趣和胃口不合的選項一樣，就算莊雪和他各方面相投，卻不適合擺進他的生活里，那么還是早早各自營生去。

他三十歲了，他追求的是穩(wěn)定感和安心感；不顧一切、不切實際的感情對他而言太過年輕。

隨著莊雪的借宿，新場景開始出現(xiàn)在他們之間：在閑適而溫暖的中午，莊雪穿著米老鼠家居服，和陳海天坐在飯廳一起吃早午餐，而雨天坐在餐桌上瞪著莊雪，發(fā)出不知是抱怨或是吃醋的咕嚕聲，有時太陽光會穿透過玻璃杯，在地板上搖曳出淺淺的光，讓人有些暈眩。

他們都是中午起床的人，都習慣在下午一點才吃第一餐，這點讓陳海天相當滿意，出乎意料的是，莊雪對飲食的均衡頗重視，至少和他比起來是如此。每天第一餐要吃得豐盛，碳水化合物、蛋白質(zhì)、果汁、奶類，適當又不過量。

「早餐吃的好會變聰明，配合打架，雙管齊下，然后就跳級了，在此推薦給想圈養(yǎng)小孩的父母──」莊雪很認真的對著不知道在哪里的鏡頭自說自話。

陳海天一向吃得隨意，基本上是想煮什么就煮什么，不太考慮營養(yǎng)跟均衡，聽莊雪這樣說，他特別上網(wǎng)找相關(guān)資訊，開始修正自己的飲食習慣，因為他也想變聰明，但他還是有點小疑問，「你這么重視飲食均衡，那為什么一次吃三個蛋黃酥？」

「人生偶爾需要放縱一下?！骨f雪笑得溫和，卻說得理直氣壯。

早午餐大部份由陳海天主廚，莊雪會幫忙打下手，莊雪的烹飪技術(shù)很普通，完全是單身男子會的基本菜色，可是卻極有天份，只要從頭到尾看陳海天煮過一次，就可以復制出八成的口味。

「想做跟能做是兩回事?！骨f雪有次提早起床，趁著陳海天在睡覺時，把上次學會的法式煎土司復制出來，等他一起床后，就端到他面前現(xiàn)寶，「雖然我也是烹飪天才，不過我對烹飪的微薄興趣全給臭豆腐了?！?/br>
陳海天悶哼兩聲，他很不想承認，可是這種人有時真的很討厭。

咖啡館營業(yè)時，莊雪通常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書，陳海天有時煮咖啡，有時坐在專用位子上忙自己的事，他們的距離極短，卻很少交談，咖啡館里通常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可是陳海天卻覺得那些下午共度的無聲時光，美好的讓他想一片片從歲月中切下，陳列在潔白的瓷盤上。

有時莊雪會幫忙送飲料、收桌子，偶爾幫忙包裝炒好的咖啡豆，莊雪的手雖然沒有梁美莉的靈巧，卻極度細心，而且充滿耐心，封口時壓出的紋路也比梁美莉的細致。

日子就這樣在一頁頁的陽光中翻過去，他們的關(guān)系緩慢的進化，直線的往遙遠的另一端前進，言談間有了一些隨意和自在，也能對彼此敞開心胸地對話；雨天勉強同意莊雪的存在，陳海天也慢慢熟悉莊雪的身影。

他喜歡莊雪穿著米老鼠的模樣、量咖啡豆時微彎的脖子、低著頭壓封口機的專注眼神，他看到莊雪獨立剛強又狡猾的部份，感受到莊雪尊重他人、不預設(shè)立場的良好教養(yǎng)。

他甚至察覺了莊雪身上隱藏著模糊的沖突，混合了善良率真以及狡黠犀利所產(chǎn)生的沖突，彷佛盛夏晴朗天空的盡頭，布滿了雷雨欲來的鉛灰色，迷人卻不致命，這是莊雪的陰暗面，他負荷得住。如同莊雪負荷得住他陰暗面的重量。

他們能成為一對不慍不火的生活伴侶，互相扶持，地位對等，不用為了取悅對方而低頭，能保有各自的興趣和空間，所以相處起來不會膩。

莊雪如此符合陳海天對伴侶的要求，完全達到梁美莉說的「門當戶對」，可是在將近半年的相處后，他對莊雪的感覺始終停留在「好感」階段，單純的、朋友似的好感，那些好感的份量，仔細秤起來，還比不上阿明或五阿哥；他對莊雪甚至不曾產(chǎn)生任何碰觸的欲望。

對這種情況，他的三個損友各有一套理論。

「不是不抱，時候未到。」阿明向來是現(xiàn)實中帶點感性。

「有緣無份，盡快解散。」五阿哥相對來說比較實際。

「兩個書生，只拖不脫?！沽好览蛲ǔＪ窃诒г?。

陳海天卻認為這種狀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nèi)狈φ剳賽鄣膭訖C，感情的產(chǎn)生需要動機做為起點，沒有起點，事情就不會有進展。

二是他們潛意識里刻意延緩感情發(fā)生的速度，因為一旦開始了，就要去接受林林總總的現(xiàn)實。

無論如何，陳海天不急，不論莊雪最后會成為他的伴侶或是第四位好友，日子都是一樣過，對他而言，能認識這個人，就已經(jīng)是眼界一番了。

第三十一章

二○○九年的春節(jié)，陳海天照例去東京，每天在口里塞滿暖暖包，四處買御守，這次他各種御守都買，畢竟對有些人來說，交通安全或?qū)W業(yè)成就，比愛情或健康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