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很難將對方跟記憶里那個高大到無法打倒的模樣聯(lián)系起來。

但哪怕在這種年華老去，生命力流逝，顯出最不堪的一幕的時候，他仍算是一個氣質(zhì)獨特的美老頭，看來西雅生物的魅力值并不是點在臉上，而是點在基因序列里的——直接作用于對生物審美的影響，而不是根據(jù)生物審美取向來塑造。

大概這就是他為什么在阿爾曼帝國如此受歡迎的原因——在被瘋狂粉絲們花式表白數(shù)天后，終玉宸終于明白了原因。

終豫羈艱難又小心翼翼的側(cè)過頭，將視線投注在年輕的終玉宸身上。

他的精神力已經(jīng)退回到他身邊，向他忠實的反應(yīng)著對方的強大，他衰弱的厲害，早就喪失了大部分視覺，看不清終玉宸的樣子，但作為西雅生物最忠實的伙伴，精神力仍為他勾勒出了對方此刻的模樣。

“你的變化也很大?！彼Z速很慢，也沒有要跟終玉宸進行精神力交流的意思，而是慢吞吞的道：“我真沒想過會是你。”

“我有那么多兒子，你是最不出挑的，除了讀書好，年紀小小就跳級考上了阿爾曼學(xué)院以外……”他說幾個字就喘幾口氣，讓人有一種對方下一秒就會喘不上氣，徹底死去的心驚膽戰(zhàn)。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確實不該是我?！苯K玉宸誠懇道：“對于這一點，我也很為難?！?/br>
終豫羈喘了口氣，顫巍巍道：“我查到你買了禁藥?！?/br>
二號悄咪咪的展開光屏：主人，您謙卑的仆人提醒您，對方的智商比您高……

終玉宸懷疑二號終于膨脹了，但下一秒二號的表現(xiàn)向他證明了，不是他膨脹了，而是他的情商依舊堪憂。

二號被一號輕瞥了眼，反應(yīng)了過來，欲蓋擬彰的解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對方的綜合素質(zhì)高于宇宙中的大部分生物，具有極其罕見的話術(shù)和情商，需要您謹慎應(yīng)對，針對對方此刻的問題，我這邊幫您得出了最佳方案……

他剩下的字還沒來得及顯示，終玉宸已經(jīng)開了口：“你查的沒錯?！彼碇睔鈮训牡溃骸八晕沂浟恕！?/br>
終豫羈渾濁的眼睛并不具備什么可怕的威懾力，打量的動作與其說是想看清終玉宸，倒不如說是他習(xí)慣性用來增加氣勢的行為。

“你失憶了？”他語速愈發(fā)緩慢。

“所以我也不是很想當(dāng)皇帝。”終玉宸坦誠道：“你覺得終承允適合當(dāng)皇帝嗎？”

對方的表情上看不出來他信沒信終玉宸的話，他虛弱的甚至都做不出其他表情：“如果繼承人由我來選擇的話，他比你適合一萬倍。”

他深吸了口氣，強撐著繼續(xù)道：“但帝國從沒給過我們選擇?！?/br>
“他們只服從唯一的主人?！彼瓪饴曈l(fā)激烈：“帝國只跟隨他選定的意志前行，從你擊敗我的那一刻開始，就意味著你沒有回頭的選擇?！?/br>
“不管你想不想做皇帝，不管你自身的想法，你終將被它所影響，成為一個合格的……”他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終玉宸站在一旁，沒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他甚至還有閑心反駁對方：“那是你，不是我?！彼\懇道：“我比你強太多了。”

對方稍稍平靜了幾分的咳嗽又劇烈了起來。

“你的經(jīng)驗對我來說，沒什么參考性?！苯K玉宸看了眼對方此刻的模樣：“你看上去時間不多，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他提醒對方：“更重要的，值得你浪費人生最后幾秒的話?！?/br>
“你說的沒錯，你比我強得太多?！蹦赀~的臉上沒有浮出笑容，但語氣依稀可以分辨出幾分笑：“我本來想教你些東西，但是現(xiàn)在看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br>
他看著終玉宸像是透過他在看著記憶里的某人：“承允被教導(dǎo)的很好，可惜了……”他聲音漸低，像是要就此長眠。

終玉宸沒動，終豫羈的精神力雖然微弱的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但至少現(xiàn)在還沒熄滅。

他腦海里那股饑餓感仍在督促著他，但這股饑餓感比起他曾經(jīng)感受過的，不值一提，壓根不至于讓他就此失態(tài)，或者被它所主宰。

“我記得你離開帝國前還很天真?！苯K豫羈聲音極輕：“藏不住的野心勃勃……”他停下來艱難的深吸了口氣。

二號的光屏里飛快的記錄著這位西雅皇帝的每一句話，甚至在他的核心處都忍不住泛起一股罕見的欣賞，作為一個膝下有百來個孩子的父親來說，他能做到對終玉宸過去的模樣仍留有印象，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

“你的想法變了嗎？”夾雜在咳嗽中的話語含混不清，難以分辨。

終玉宸頓了頓，懷疑對方的記憶力不太行，他再一次重復(fù)：“我失憶了。”

“我不信?！苯K豫羈的回答也十分簡單且明確。

終玉宸遲疑著是否要在對方生命的最后時刻來辯論這些，這不僅沒有意義，甚至還有點可笑，他沉思了兩秒，問道：“你就想問這個？”

終豫羈出口的每個字都好似要用盡全力：“我只是好奇……”他低聲咳嗽著道：“你是否改變了曾經(jīng)的理想？”

終玉宸明白了他話里的理想所指的是什么。

他尤在沉默，終豫羈已經(jīng)繼續(xù)道：“你已經(jīng)擁有了改變這個星系的力量，但你是否還打算這么做？”

年邁又徘徊在死亡邊緣的老人在此刻有種意外的銳利，幾乎讓人借此窺探到他往昔的風(fēng)采。

殿內(nèi)的氣氛隨著他氣勢的改變而陡然緊繃，像是風(fēng)雨欲來前的沉重。

終豫羈渾濁的雙眼里都仿佛出現(xiàn)了新的色彩，像是期待又像是鼓勵，他沉重的喘息不再好似生死間的掙扎，而更像是某種期待著新生力量的鼓聲。

此情此景，終玉宸不由被觸動了幾分，他露出有些猶豫的表情，在對方期待的表情下，緩緩道來：“那時候年輕不懂事……”

終豫羈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二號驀然展開光屏：要死要死……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終玉宸停下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往下講，所幸對方生命力或者說支撐著他等到終玉宸回來的某個信念過于強烈，讓他再一次從死神的鐮刀下險之又險的避開，將自己的死亡拖后了幾分鐘。

他的喘息聲從粗喘平復(fù)到了吃力的輕喘，短促道：“你繼續(xù)說?！?/br>
終玉宸猶豫著繼續(xù)：“但我現(xiàn)在長大了，我覺得做西雅生物還是要腳踏實地，不要每天想些不著調(diào)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你已經(jīng)放棄了？”

“嗯，沒錯。”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唯有終豫羈一次又一次不肯就此放棄的喘息聲尤在耳邊，將氣氛渲染的更加沉重。

終豫羈畢竟活得足夠久，沒有輕易被終玉宸的三言兩語打倒，他先開了口：“帝國已經(jīng)延綿得足夠久，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