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同顏寧讀書寫字。顏寧一直憋著疑問，看了好幾眼楊沐，他卻低著頭認(rèn)真地描紅。

先發(fā)問的是三寶：“鐵蛋，你跟吳文怎么了？”私下一起的時候，三寶還是喜歡叫他的小名。

“沒什么啊?！睏钽宀唤獾鼗卮?。

“那他為什么撕壞你的衣服？”大新也問了。

“我也不知道，也許不是他吧?！?/br>
顏寧開口：“那他怎么知道你衣服壞了？”

楊沐自然知道是誰干的，但是要是說了，大家一定會追問他原因，那難道要他說是吳家兄弟不準(zhǔn)我和顏寧一起玩，這讓顏寧怎么想？

“可能是他看見了吧?！睏钽迥抗忾W躲了一下，低下頭去繼續(xù)描紅。

顏寧極其聰明，他直接問：“你怎么得罪吳寬三兄弟了？”

“我，我也不知道?！睏钽逖赞o閃爍。

“你上下學(xué)都跟我們在一起，哪里有機(jī)會得罪他們？今天下課我去茅房，也差點被吳嚴(yán)絆了個跟頭?！贝笮乱舱f起自己今天遇到的事來。

三寶也接著說：“我的凳子上也被人涂了墨汁，我差點就坐上去了?！?/br>
顏寧臉唰地白了：“是不是因為你們常和我一起玩的緣故？”

“不，不是。”楊沐連忙矢口否認(rèn)。

顏寧本來是有些猜測，這下全明白了：“什么不是，就是，一定是的?！?/br>
楊沐急得臉都紅了：“不，不關(guān)你的事。”

顏寧氣紅了臉：“怎么不關(guān)我事，我現(xiàn)在就找他們?nèi)ァ！闭f罷騰地站起來，摜下手中的筆，就要往外沖。

嚇得楊沐連忙跳起來拉住他：“顏寧，你別去。大不了以后我們躲著點他們就是了?！?/br>
三寶和大新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被教導(dǎo)是要躲著官富人家的，所以也有些無措地看著顏寧。

“躲？怎么躲？他們都欺負(fù)到你們頭上來了，我去找他們理論去?！鳖亴庍€是要出去。

“可是，我娘說，讓我讓著他們點，我能來念書，都是托了吳老爺?shù)母?。”楊沐低下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顏寧看著他拉著自己的袖子的手，沒有了聲音，默默地坐回去。這是顏寧第一次遇到有理沒處說的情況，在之前的認(rèn)知里，他一直都被教導(dǎo)著“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的道理。他這時還小，不知道世人很多時候都得仰人鼻息而活，許多人都是身不由己，許多事都是沒道理可言的。

從這天起，他們下塘洗澡的時候都不敢在水里玩得忘乎所以了，通常洗干凈就上來了，或者留一個人在岸上守衣物。顏寧心懷愧疚，連游水的興致都減了不少，水平也不見長。楊沐幾個心里也不好受，好在秋老虎馬上要結(jié)束了，天氣一涼，就不適合下水洗澡了。

不過這讓顏寧跟楊沐幾個走得更近了，對吳家三兄弟橫豎都看不順眼。吳家三兄弟好幾次主動向顏寧示好，但都被顏寧不冷不熱地拒絕了，仗勢欺人的人太討人厭了，跟這種不講道理的人一起玩，這不是顯得自己太沒有水準(zhǔn)了嗎。

第6章月華如水

中秋節(jié)這天，雖然不是旬日，私塾也還是放了假。楊沐一大早就爬起來了，拿了刀子去后院削竹片，準(zhǔn)備做燈籠。當(dāng)?shù)氐拿袼资侵星锇菰轮?，家家戶戶的孩童都要出去游燈，所以中秋扎燈籠是普遍的習(xí)俗。

往年楊沐都是和林子哥一起做燈籠的，但是今年林子不在家，楊沐只能自己做了。不過昨天顏寧說今天要過來跟他一起做燈籠，所以他得先把準(zhǔn)備工作做好。竹子是早就砍好了，放著陰干了水分，這樣竹片才有韌勁，可折可彎，方能拿來做燈籠。

初升的朝陽灑照在草葉間的晨露上，晨風(fēng)捎來一陣陣瓜果的香甜，空氣香甜得醉人，豐收的季節(jié)馬上就要到了。顏寧一路飛奔往楊家村跑，褲腿觸碰到路邊的草葉，尚未消退的晨露打濕了褲腳和布鞋，他也渾不在意。他不是頭一次來楊沐家，所以也算是熟門熟路。

進(jìn)門的時候碰到了正在做月餅的楊母，顏寧脆生生地打了聲招呼：“楊伯母?！?/br>
楊母一看是顏寧，便高興地笑起來：“是顏寧啊，鐵蛋在后院呢。來吃花生。”說完抓了一大把做月餅的花生仁和去了心的蓮子塞給他。她對這個白白凈凈、彬彬有禮的孩子非常喜歡。

顏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一把，說了聲謝謝，然后飛快地跑到后院找楊沐去了。

顏寧剛從后門一出來，楊沐就看見了，他興奮地喊：“顏寧你來了??？”

“嗯，”顏寧跑過來，看見地上的竹片和竹條，非常新奇：“這些都是用來扎燈籠的？”

“是啊，我們的燈籠一般都是用竹子做的，如果有鐵絲那就更好了，不過鐵絲很難得。你看我都準(zhǔn)備好了，等大新和三寶來了，我們就開始做?！睏钽逵玫蹲酉髦稚系闹駰l，“你想要做什么形狀的？”

顏寧看他：“我從沒做過。你會做很多種嗎？”

楊沐有點臉紅：“其實我也不會幾種，只會做南瓜燈和兔子燈。以前隔壁的林子哥會做好多種，荷花燈、金魚燈、公雞燈，還會用西瓜皮做西瓜燈，但是今年他不在家了。你想要南瓜燈還是兔子燈？”

顏寧偏著頭想了想：“兔子燈吧。你教我，我們一起做?！?/br>
“好！”

不多久三寶和大新也過來了，大家開始動手做起來。對孩子來說，扎燈籠是件非常有挑戰(zhàn)性又充滿樂趣的事。大家雖然免不了被竹簽扎破手指頭，但是也絲毫不減興致，玩得不亦樂乎。忙了大半天，終于將燈籠的雛形做了出來，雖然不是很像，但也大致能看得出是什么形狀。

框架做好之后，大家在框架上糊上白色的清明紙。顏寧心思玲瓏，他學(xué)過一點畫畫，問楊母要了一些點月餅的紅色食用色素，用毛筆蘸了在清明紙上描上了眼睛、嘴巴和花紋，還在上面用小楷寫了幾句關(guān)于中秋月亮的詩句。

經(jīng)他這么一搗鼓，看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顏寧的燈籠是一只紅眼睛的白兔子，楊沐的是個圓形的大南瓜，三寶弄了個笨拙的金魚，楊新也弄了個南瓜燈。比起動物形象的燈籠，南瓜燈更容易做，所以做得也更好一些。現(xiàn)在只等晚上明月升起，點上蠟燭，提著燈籠四處游玩了。

楊沐送顏寧回去的時候，還送了一包自家做的月餅給先生，他家束脩給得少，但是這些禮節(jié)從來沒少過。

顏寧提著自己做的燈籠回到家中，高興得有點忘了形，一個勁地給父親說自己做燈籠的過程。顏先生看見兒子這么歡喜，心下也欣